寂灭之眼的混沌雾气比想象中更黏稠。
当墨翟带着三百名工匠与术师踏入盆地时,迎面扑来的雾气像浸了冰水的棉絮,糊得人呼吸发闷。他抬手挥开雾气,指尖沾到一层细密的暗紫色粉末——这是混沌能量凝结的“灰烬”,落在皮肤上会泛起短暂的灼痛。
“都把护目镜戴紧!”墨翟回头喊了一嗓子,声音被雾气揉得支离破碎。三百人的队伍里,有人咳嗽,有人揉眼睛,但没人停下脚步。他们是帝都最顶尖的工匠与术师,被墨翟亲自挑来“啃最硬的骨头”。
队伍中央,章邯的副将周铁扛着一面玄铁盾牌走在最前。盾牌表面刻满龙纹,是他特意为此次任务打造的——混沌能量会腐蚀普通金属,这盾牌能撑过前三日。
“墨大人,地基该从哪儿开始?”周铁抹了把脸上的雾水,指着盆地中央那片相对平整的黑石地。
墨翟展开兽皮图纸,用炭笔在中心画了个圈:“就从这儿。先挖半丈深的地基,铺三层夯土,再用青砖垒墙。记住,每块砖都要用龙脉符文镇压——混沌会啃食普通建材的‘气’。”
“明白!”周铁应了一声,转身指挥工匠们挥镐挖地。
然而,麻烦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第一块砖的崩溃
午时刚过,地基挖到半丈深时,异变突生。
“轰——!”
刚垒好的三堵石墙突然剧烈震颤,表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裂纹处渗出暗紫色雾气,雾气所过之处,石墙如同被泡软的泥团,簌簌坍塌成齑粉。
“怎么回事?!”周铁扑过去,试图用玄铁盾牌去挡,却被反弹的气浪掀翻在地。他抬头,只见坍塌的石墙废墟里,正飘着几缕幽蓝的火焰——那是混沌能量侵蚀建材后,激发出的“蚀火”。
墨翟快步上前,蹲在废墟边。他用指尖蘸起一点粉末,凑到鼻端轻嗅:“不是普通混沌。这股能量里裹着‘法则碎片’,像……像有人在混沌里刻了字。”
“刻字?”林小棠挤过来。她是墨翟最年轻的关门弟子,扎着马尾,眼里总闪着求知的光。此刻她正抱着个巴掌大的青铜仪器,仪器表面刻满星图,此刻正疯狂跳动着红光。
“师父!”林小棠举起仪器,“我在废墟里测到了法则波动!和神火的铭文频率几乎一样!”
墨翟瞳孔微缩。神火,那个被神庭掌控的秩序之力。他抢过仪器,盯着跳动的波形图,额角渗出冷汗:“混沌里藏着神火的‘基因’……他们在模仿神火的法则,腐蚀建材。”
周铁急了:“那这地基还怎么建?再挖下去,怕是要连人带墙一起化成灰!”
墨翟没说话。他蹲在废墟里,用炭笔在黑石上画着符文。符文线条扭曲如蛇,正是龙脉能量特有的“镇灵纹”。
“换材料。”他站起身,声音沉稳,“普通青砖扛不住混沌里的法则侵蚀。我们用龙脉符文砖——以暗血龙脉能量烧制的青砖,砖里封着龙脉的‘气’,能和混沌里的法则对抗。”
“龙脉符文砖?”周铁皱眉,“那得从帝都调……”
“不用。”墨翟指向盆地上方的穹顶。那里悬着道暗红光幕——是赢稷用扶苏玉珏布下的龙脉屏障。“龙脉能量能透过屏障渗透下来。我们挖条沟,引龙脉能量渗入地基,再用符文砖镇压。”
说干就。
工匠们在墨翟指挥下,沿着地基挖了条半丈宽的沟。林小棠操控仪器,引导龙脉能量顺着沟渠渗入。暗红色的光流在泥土里游走,像活过来的血管。
“准备符文砖!”墨翟大喝。
三百名工匠立刻开工。他们将特制的青砖码入地基,每块砖上都刻着细密的龙纹。墨翟亲自上手,用指尖在砖心烙下一道符文——那是他从古籍里翻出的“混沌镇灵咒”。
“嗡——!”
当最后一块符文砖嵌入地基时,整段地基突然泛起暗红光晕。混沌雾气触到光晕,如同撞上烧红的铁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簌簌化作青烟。
“成了!”周铁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冷汗,“这砖……比铁还硬!”
墨翟却没笑。他盯着地基上泛起的微光,轻声道:“这不是胜利,是开始。”
秩序残响的秘密
当晚,实验室的临时营地里,林小棠的青铜仪器还在嗡鸣。
她趴在案前,盯着仪器记录的数据,眉头皱成了小疙瘩。“师父,你看这个波形。”她指着屏幕上一道细微的凸起,“和神火的法则波动几乎重叠,但……更弱,更散,像被揉碎的星光。”
墨翟凑近细看。那道凸起藏在混沌能量背景里,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秩序的‘残响’?”他喃喃自语,“寂灭之眼的混沌里,原本就有秩序的痕迹?”
林小棠翻出古籍:“上古典籍里说,归墟诞生之初,混沌与秩序是一体的。后来混沌吞噬了秩序,才变成现在这样。但这些残响……会不会是没被完全吞噬的秩序种子?”
墨翟猛地抬头:“神火!”
他想起在寂灭之眼探测到的混沌浓度——接近神火诞生时的原始环境。神庭能造神火,或许不是“创造”,而是“收集”了这些散落在混沌里的秩序残响,再用法则编程将它们凝聚成神火。
“我们之前想反了。”墨翟在图纸上画着圈,“不是用龙脉能量去融合神火,而是……”他指着林小棠的仪器,“找到这些秩序残响,唤醒它们,让它们主动接纳龙脉的混沌。”
林小棠眼睛发亮:“就像扶苏帝君当年做的?用混沌激活秩序?”
“可能更复杂。”墨翟揉了揉眉心,“但至少,我们找到了方向。”
帐篷外,混沌的嗡鸣从未停歇。
墨翟望着穹顶的龙脉光幕,忽然想起赢稷那句“我们要的不是复制神火,是超越它”。
此刻,他终于明白——
所谓超越,或许不是用更强的力量碾压,而是找回被神庭偷走的“初心”:秩序与混沌,本就该共生共存。
而实验室的第一块砖,不仅稳住了地基,更稳住了他们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