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做到!
宋玉把自己的家当全部打包,背着包袱离开了宋家那熟悉的白墙黛瓦,走在通往云岿山主峰的山路上,方才在祠堂里的那股破釜沉舟的豪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山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完了完了……咩啪,咱俩这回是真要完蛋了。”宋玉哭丧着脸,对着袖子里探出小脑袋的咩啪小声嘀咕,“云岿门入门考试啊!听说可难了!要测灵根、考悟性、比试基础……可我只学了《天工造物》,连家族初级心法都没正经练过!你呢?你会啥?变个脸?吐个泡泡?”
咩啪:“……咩啪(好像……只会这些)。”它的小眼睛也耷拉下来,想起幸福蛋那驱逐的眼神,更蔫了。
快到山脚时,远远看见两个身影等在路边的凉亭里。是大姐宋珠和小弟宋诚。
“大姐!小诚!”宋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还是亲人好啊!
宋珠走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和一个小巧的锦囊塞进宋玉手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玉儿,这里面是些常用的伤药和解毒散,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锦囊里是二十块下品灵石,省着点用。”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万事小心,若……若实在不行,就回来,大姐总有办法。”
“二姐!”宋诚也凑过来,眼睛红红的,他怀里的小福蛋(小福)也“哔”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告别。宋诚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旧书,塞进宋玉的袖子里,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二姐,这是我偷偷从库房最里面那个落灰的架子上顺出来的!好像是讲修炼的,叫《凝气诀》……虽然是最基础的,但总比没有强!希望能帮到你!”
《凝气诀》?这不就是自己之前从来没练过的那个初级心法?宋玉哭笑不得,但看着小弟关切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她用力抱了抱姐姐和弟弟,郑重地收好东西:“放心吧,大姐,小诚,我会努力的!咩啪也会!”
告别了亲人,一人一兽(咩啪又藏回袖子里)正式踏上了通往云岿门的路。山路崎岖,越走人烟越少。看着眼前云雾缭绕、仿佛直插云霄的云岿山主峰,宋玉心里更没底了。
“不行,不能真这么两眼一抹黑地上山去丢人!”宋玉一咬牙,带着咩啪钻进路边一个隐蔽干燥的小山洞,“临时抱佛脚也得抱!先看看小诚给的‘秘籍’!”
她拿出那本《凝气诀》,果然是最基础、最大路货的入门功法。书页泛黄,内容极其简单:无非就是盘膝静坐,调整呼吸,意守丹田,感应并引导天地间的灵气进入身体,沿着特定路线(书上画着几条极其简陋的线,代表经脉)运行一周,最后归于丹田,如此循环,即为一个周天,可缓慢提升修为。
“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难?”宋玉嘀咕着,按照书上的姿势,在山洞里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尝试着去“感应”那虚无缥缈的“灵气”。
咩啪也好奇地变成宋玉的样子(它觉得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坐在宋玉对面,学着她的样子闭眼、吐纳。
时间一点点过去。
宋玉这边:毫无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强迫自己专注,回忆着大姐给人看病时那种沉静专注的状态……慢慢地,她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不同,仿佛有极其稀薄的、带着凉意的“气流”在皮肤表面流动。她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按照书上的描述,用“意念”引导一丝丝凉意,从头顶(百会穴?书上是这么画的)吸入,然后……然后卡住了!那丝凉意像滑溜的小鱼,根本不受控制,在她感觉到的“身体里面”乱窜了一下就消失了。
“呼……”宋玉睁开眼,有点沮丧,但更多的是新奇,“好像……感觉到一点点?但抓不住。”
她看向对面的“自己”(咩啪),却发现“宋玉”眉头紧锁,小脸憋得通红(模仿的),身体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但周围……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都没有!就像一块顽石,对灵气毫无反应!
“咩啪?你怎么了?”宋玉吓了一跳。
咩啪猛地睁开眼,那双模仿宋玉的漂亮眼睛里充满了挫败和焦急,它指着自己(人类的胸口),又指着山洞外的空气,语速飞快地模仿宋玉的声音,但带着哭腔:“咩…玉…不对!咩啪!气!灵气!没有!进不来!咩啪做不到!”
它急得上蹿下跳,一会儿变回果冻原形在地上弹跳,一会儿又变成宋玉的样子拼命吸气吐气,小脸都憋紫了(夸张模仿),可依旧毫无进展。它明明看着宋玉都能引动一丝灵气了,为什么自己不行?它明明变得一模一样啊!
这时,宋玉也完成了一次稍微顺畅一点的尝试,一丝微不可查的稀薄灵气被她艰难地纳入体内,让她感觉精神微微一振。她收功吐气,看到咩啪急得快哭的样子,连忙安慰:“别急别急!让我想想……”
她看着咩啪变成的“自己”,又看看它那沮丧又困惑的眼神,脑海中灵光一闪!
“咩啪!我好像明白了!”宋玉一拍大腿,“你变得只是我的‘外表’!人类修炼,靠的不光是外表啊!”
咩啪:“咩?(啊?)” 它茫然地眨着大眼睛。
宋玉开始认真解释,拿出了白银医馆二小姐的专业素养:“你看,我们人类身体里面,有好多好多你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经脉’——就像身体里一条条看不见的河流小路,灵气要在这些小路里流动;还有‘丹田’——就像在肚子里(她指了指自己小腹)有个小池塘,灵气最后要流到这里储存起来;还有心、肝、脾、肺、肾这些‘器官’,它们虽然不是直接走灵气,但气机运转、血气旺盛都跟它们有关,也会影响修炼的!”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位置。
咩啪听得似懂非懂,小眼睛里的迷茫更深了:“咩啪?(经脉?小路?丹田?池塘?器官?心肝?那是什么?)”
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什么是经脉?长什么样?多宽多长?在身体哪里?丹田具体在哪个位置?有多大?心肝脾肺肾又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怎么工作的?
宋玉虽然平时悠闲懒散,但她出身医学世家,家学渊源,这些基础人体知识早已烂熟于心。她索性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简易的人体解剖图,耐心地给咩啪讲解: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大致走向,丹田气海的位置和作用,五脏六腑的基本形态和功能联系……
咩啪听得极其专注,小小的黑眼睛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求知光芒。它盯着地上的图画,又看看宋玉的身体(试图透视?),再低头看看自己变出来的“人类身体”内部——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它模仿出来的肌肉纹理和骨骼轮廓,根本没有那些复杂的“小路”和“池塘”!
“咩啪!(原来如此!)”它恍然大悟,发出兴奋的低鸣。
紧接着,在宋玉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咩啪的身体(人形态)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它体表模拟的皮肤仿佛变得透明,内部淡紫色的胶质如同最精密的液态机床般高速流动、重塑!
它按照宋玉刚才讲解的图谱,无比精确地在自己体内“捏造”起来:
一条条纤细却坚韧、散发着微光的“经脉”被构建出来,从头顶百会延伸至四肢百骸,形成复杂的网络。
在小腹位置,一个稳固的、仿佛能容纳星海的“丹田”被塑造完成。
五脏的位置,模拟相应形态和功能的“器官雏形”被一一构筑,虽然还不具备真实器官的全部生理功能,但已经能模拟其气机流转的节点特性……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咩啪体内的“重构”完成时,它外表看起来依旧是“宋玉”,但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感。
它再次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凝气诀》。
这一次,截然不同!
几乎在它意念微动的瞬间,山洞内稀薄的灵气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肉眼可见地汇聚而来!这些灵气不再是飘忽不定,而是异常温顺地顺着它体内那些新开辟的“经脉小路”流淌,最后如同百川归海,顺畅无比地汇入它小腹位置的“丹田池塘”之中!
一个完整的周天,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咩啪猛地睁开眼,那双模仿宋玉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它激动地跳起来,绕着宋玉又蹦又跳,身体因为过于兴奋甚至有些变形,一会儿手臂拉长,一会儿脑袋变圆,但它毫不在意,只是用最欢快的语调模仿着宋玉的声音大喊:
“咩啪!成了!灵气!进来了!好多!好舒服!咩啪也能修炼了!咩啪——!!!”
宋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树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看着咩啪体内那自行构建的、理论上需要天赋异禀才能拥有的、完美契合《凝气诀》甚至可能远超其需求的“先天道体”雏形,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炸响在她脑海:
对人类修士而言,决定修炼速度和上限的根骨、体质、天赋经脉……对这只百变怪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它需要的,仅仅是一张足够精确的“设计蓝图”!
咩啪拥有着所有修士梦寐以求、却可遇不可求的能力——它可以根据需要,为自己“捏造”出理论上最优的修炼体质!
这条独属于百变怪咩啪的、前所未有的修仙之路,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山洞里,伴随着它第一次成功引气入体的欢呼,正式、彻底地展开了!
宋玉看着兴奋得手舞足蹈、身体不断变形的咩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进展缓慢、如同老牛拉破车般的修炼成果,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古怪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咩啪……我们好像……真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