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终究没有将自己在那濒死幻境中看到的、关于天地初开与远古先民的惊人景象告知玛修长老。那些画面过于虚幻缥缈,连她自己都难以确信,那究竟是石板中蕴含的真实回溯还是意识混乱下的臆想幻觉,现在就算说出来也显得过于惊世骇俗,恐怕也很难让人相信吧。
她将思绪拉回现实,向玛修长老问出了另一个盘桓心头许久的疑问:“长老,关于这些石板……您可知它们真正的来历?撷天宗似乎正在不遗余力地搜集石板,并对石板的持有者都抱有不轨的企图。我们已经知晓他们控制了‘毒’之石板和一只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特殊臭臭泥,并且很可能也已经得到了‘火’之石板。”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困惑与一丝不安,“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们如此费尽心机收集石板,究竟意欲何为?石板中是否蕴含着未知的秘密?”
玛修长老闻言,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幽幽地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看透世事的无奈。她凝视着宋玉,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灵魂深处。
“宋玉,我知道你得到了半块“普”之石板,也学习了其中的知识,但你或许想错了方向。”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石板的秘密,可能并非如你所想,是一种纯粹的力量源泉或知识馈赠。它更像是一种……宿命的烙印,命运的传承。”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宋玉心中掀起巨浪。
“一旦接触并获得了石板的知识与力量,无论愿意与否,都会被一根无形的命运丝线紧紧缠绕,再也无法挣脱。”玛修长老的指尖轻轻划过空气,仿佛在描绘那无形的轨迹,“对于灵兽如此,对于人类,同样如此。”
她开始列举,每一个例子都像重锤敲在宋玉心上:
“试想,若咩啪与你未曾得到洛奇亚传承的‘超’之石板,以及你怀中的半块‘普’之石板,你们或许至今仍在云岿山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过着相对平静的修行生活,又怎会被迫卷入这场愈发诡谲、愈发危险,关乎两个种族存续的纷争漩涡?
我那南风师兄,若非洛奇亚与石板的力量牵扯过深,又怎会以如此形式转生,突然被那黑暗残魂侵蚀心神,导致云岿门基业动摇,被迫封山隐世?
而你,宋玉,若非因石板之故与撷天宗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又怎会遭其精心设计伏击,最终被逼到绝境,不得不施展那禁术,落得如今这般……道基尽毁,前程尽丧的下场?”
玛修长老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总结道:“总而言之,这石板的力量,或许并非恩赐,反而更像是一种命运的诅咒。它会将所有与之相关的持有者,无论强弱,无论意愿,都强行拖入一个巨大的、无法回避的纷争漩涡之中。试图逃脱或者躲避,都不过是徒劳。看看“超”之石板所有者洛奇亚苦心营造的神魂转生,终究逃不出陨落的下场,看看‘毒’之石板所有者臭臭泥的扭曲与囚禁,再看看‘火’石板所有者那未知却注定不幸的结局……这便是前车之鉴,还有......”
在宋玉因这颠覆性的认知而睁大的、充满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玛修长老轻轻抬起了手。一股柔和而璀璨的粉白色光芒——精纯的“妖”属性灵力——自她掌心涌现。紧接着,在宋玉和咩啪难以置信的注视中,一块通体呈现梦幻粉色、表面流淌着柔和光晕的石板,缓缓地、仿佛具有生命般,从玛修长老的体内浮现、析出,悬浮在半空之中,散发着独特而强大的法则波动。
玛修长老坦然地看着宋玉,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与认命:“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我,便是当世 ‘妖’之石板的所有者。我避居云岿门,远离尘世纷扰这么多年,自以为能超然物外,但你看,终究……我还是摆脱不了这命运的纠缠。恐怕从你踏上这天冠山,来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便已无法再独善其身了......”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草堂内的空气几乎凝固,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直紧紧守在宋玉身边的咩啪,猛地站了起来!它淡紫色的身体光芒一闪,瞬间熟练地变成了宋玉的形态,但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坚定,话音清脆而坚定:
“那么......这份命运,就由我来承担!”
它看向虚弱的宋玉,话语清晰而铿锵:“玉,把那半块‘普’之石板交给我!我去睿智湖,找回另外半块!这石板的宿命就由我来替你背负!”它转头又看向玛修长老,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如果,长老您也不愿再被这命运束缚,就将您的‘妖’之石板也交给我,我已经接受了洛奇亚的‘超’之石板,再多一份、两份,也无所谓了!所有的命运,所有的纷争,都冲我来好了!我可不怕这些!”
它的宣言,掷地有声,带着一种近乎鲁莽的勇敢与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玛修长老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那向来古井无波、恬淡优雅的漂亮脸蛋上,竟控制不住地勾勒出一抹极其迷人、却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淡淡微笑。这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就连宋玉看了,都不由得微微一滞。
“与主人休戚与共、同生共死的忠诚灵兽,我见过不少。”玛修长老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味,目光落在咩啪(宋玉形态)身上,充满了审视与一丝……玩味?“但像你这般,无所畏惧,张口就要为主人承担命运的灵兽,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轻轻摇头,语气说不清是赞叹还是觉得荒谬:“你知道吗?通常灵兽出于生存本能,往往比人类更懂得趋利避害。直面已知的危险尚需勇气,面对这等缠绕着无数未知与坎坷的命运之力,能够做到坦然面对已属实不易。而你……竟妄言要为他人背负?这已非鲁莽可以形容,或许只能称之为…… ‘狂妄’ 了。”
她的目光扫过咩啪,又看了看它身旁焦急想要阻止却虚弱无力的宋玉,最终回到咩啪那张与宋玉别无二致,但浮现出坚定无比表情的脸上。
“甚至,你还想让我也将石板交给你,为你这‘主人’分担的同时,居然要连我的命运也一并扛起来?”玛修长老唇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我该夸你‘有担当’……还是该称你一句‘胆大包天’呢?”
她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凛然:
“既然如此,你跟我来吧。便让本座亲自测试一下,你这妄言背负他人命运的百变怪,究竟有多少实力,能支撑得起你这番……惊世骇俗的‘大话’!”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带着梦幻与压迫感的灵压,开始从玛修长老身上缓缓升起。她身边的仙子伊布也优雅地向前一步,周身绽放出粉白色的光芒,眼神变得锐利。
考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