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按照北境的习俗，公主阿沐娜将亲自登台，以武择婿。
消息传出，皇城再次轰动，无数自恃武艺高强的贵族子弟、青年才俊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擂台设在皇家演武场，四周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东方毓坐在观景台前列，手里抓着一把香喷喷的瓜子，这是个绝佳观战位置，准备看好戏。
然而，当阿沐娜公主登台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她褪去了昨日宫宴上的华美宫装与妩媚风情，换上了一身紧束的北境戎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墨发高束不施粉黛。
手持一杆亮银长枪，英气逼人地往擂台中央一站，宛如一株迎风傲立的雪莲，与昨日的形象判若两人。
“嚯，这妞还有两副面孔呢？” 东方毓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比武开始，上台挑战的青年才俊络绎不绝，然而阿沐娜手中长枪如同银龙出海，招式凌厉狠辣，身法敏捷如豹，竟将上台者逐一挑落擂台，无人能在她枪下走过十招。
她的强大与美丽，引得台下惊呼与赞叹声不断。
就在阿沐娜连败数人，气势如虹之际，端木熙才姗姗来迟，依旧是那副玄衣丝带不疾不徐的模样。
阿沐娜一眼便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战意，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她足尖一挑，将地上一柄被击落的佩剑勾起，握在手中，随即猛地向端木熙所在的方向甩去！
长剑破空，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射端木熙而去！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然而，端木熙虽覆着眼带，却仿佛能感知到剑的轨迹，只是微微一侧身，那长剑便贴着他的衣襟擦身而过。
哆的一声，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木柱之上，剑柄兀自嗡嗡颤动。
“端木熙！” 阿沐娜长枪一顿，指向他，声音清越而充满挑战意味，“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上来，咱们再好好打一场。”
东方毓嗑瓜子的动作猛地顿住，瓜子仁卡在喉咙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们……认识？”
他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悄然蔓延开来。
他看着擂台上面容冷峻的阿沐娜，又看看台下气定神闲的端木熙，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端木熙会上去吗？他打得赢阿沐娜吗？要是打赢了……是不是就要按规矩，娶她了？
在一片窃窃私语和期待的目光中，端木熙却只是朝着擂台方向微微拱手，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与软弱。
“公主殿下英姿飒爽武艺超群，在下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绝非公主对手，岂敢登台献丑？”
他这话说得有气无力，配上那覆眼的丝带，倒真像个文弱不堪的病公子。
阿沐娜显然不吃他这套，俏脸一寒，娇叱道：“少在那里装蒜！”
话音未落，她竟纵身一跃，直接跳下擂台。
手中长枪一抖，化作一道银光，朝着端木熙当头便是一记力劈华山，势大力沉毫不留情！
“哇！”
人群惊呼着散开一片空地。
端木熙似乎早有所料，在那枪风及体的瞬间，脚步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轻飘飘地向后滑开数尺，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劈。
长枪砸在他方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火星。
“看枪！” 阿沐娜一击不中，枪势再变，如影随形，枪尖挽起朵朵枪花，将端木熙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然而，端木熙始终没有还手。
他只是在那密集的枪影中腾挪闪避，身形飘忽不定。
阿沐娜的每一枪都看似险之又险，却总被他以毫厘之差避开。
或是微微侧身，轻旋脚步，或是后仰折腰，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生死相搏，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
阿沐娜的攻势愈发猛烈，枪风呼啸将端木熙的衣袂发丝都激荡起来，却始终无法沾到他一片衣角。
她追着他打，他却只是化解、闪避，完全没有正面回应她的挑战。
这场面，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追逐与一场极致的闪避表演。
东方毓看着场中那玄色身影在银亮枪影中从容穿梭，心中的酸涩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他看得出来，端木熙的武功远在阿沐娜之上，他只是不想与她打。
这种特殊的忍让，反而让那旧识的关系，显得更加耐人寻味。
阿沐娜久攻不下，气息已见微喘，凌厉的枪势也显出一丝疲态，她银牙一咬，正准备收枪而立，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直只是闪避的端木熙，竟主动迎着她尚未完全收回的长枪，肩膀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亮银色的枪尖，竟直直刺入了他的右肩，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
“你……？” 阿沐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猛地将长枪往回一拔！
随着枪尖抽出，一道血箭飙射而出，端木熙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他捂着不断涌血的伤口，身体晃了晃，语气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朝着阿沐娜微微躬身：“公主武功高强，在下……不敌！”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就在他即将倒地之际，两道身影几乎同时闪出，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左边是东方毓。
他几乎是扔掉了手里的瓜子，凭借着最近的距离和一种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急切，第一个冲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担忧：“端木熙！你没事吧？”
他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湿濡，是血！心跳得更快了。
右边是端木魏。
他身为弟弟，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倒地。
他扶着端木熙的另一边胳膊，看着兄长那虚弱的模样，又想起刚才那明显是主动凑上去挨的一枪，忍不住脱口而出：“兄长，你故意……呃啊！”
他话还没说完，端木熙那原本看似无力垂下的右手，二指并拢，快如闪电地在他侧腰某处穴道上用力一戳！
这一下力道极大，蕴含着精纯的内劲，疼得端木魏浑身猛地一缩，后面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疼到龇牙咧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