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旧宅的木格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醒来时,掌心还紧紧攥着那枚银质铃铛,铃铛上的“夜”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她坐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对面的藤椅——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缕残存的栀子花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散。
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里,林小满把自己关在旧宅里,整理着和阿夜有关的一切。书架最底层的铁皮盒里,装满了她小时候画的画,每一张背面都有阿夜用铅笔添上的小狐狸;书桌的抽屉里,放着他帮她抄的错题本,字迹工整清秀,和他本人一样温和;衣柜的角落,叠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她说阿夜穿白衬衫最好看,他就真的天天“穿”着,直到衬衫的布料渐渐变得透明。
林小满拿起那件白衬衫,贴在脸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阿夜身上淡淡的凉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思绪——阿夜离开前,让她好好生活,她不能一直沉溺在悲伤里。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澈,阳光洒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叶子上的露珠折射出晶莹的光。林小满握紧掌心的铃铛,轻轻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在清晨的寂静中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苦笑了一下,转身准备去厨房做早餐。就在这时,口袋里的铃铛突然自己响了起来,叮铃叮铃的声音急促而清晰,震得她手心发麻。
林小满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摸出口袋里的铃铛,只见铃铛上的“夜”字正在微微发烫,发出淡淡的银光。
“阿夜?”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但铃铛还在响,而且响声越来越大,仿佛在指引着什么。林小满顺着铃声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了书架最顶层的一个木盒子上。那个盒子是爷爷留下的,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去,小心翼翼地把木盒子取了下来。盒子很重,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林小满轻轻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还有一个小小的桃木牌。
日记本的封面已经磨损,上面写着“林知远”三个字——那是爷爷的名字。林小满犹豫了一下,翻开了日记本。
第一页的字迹有些潦草,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民国二十五年,秋。我遇见了她,在槐树下。她穿着白色的旗袍,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她说她叫阿夜,是这所宅子的守护者。”
林小满的瞳孔猛地一缩。阿夜?爷爷也认识阿夜?
她继续往下翻,日记里记录着爷爷和阿夜的故事。原来,阿夜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鬼”,而是林家世代的守护者。从爷爷小时候起,阿夜就陪在他身边,直到爷爷成年后,阿夜才渐渐淡出他的生活。日记里写道:“阿夜说,她只会陪林家的孩子长大,等他们能够独当一面,她就会去守护下一个需要她的人。但她会留下一件信物,只要信物还在,她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那个桃木牌上。桃木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狐狸图案,和纸鸢上的小狐狸一模一样。她拿起桃木牌,轻轻碰了一下掌心的铃铛,铃铛突然停止了响声,桃木牌却开始发烫,上面的狐狸图案渐渐变得清晰,散发出柔和的红光。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白衬衫。林小满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藤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阿夜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正对着她微笑,眼角的梨涡依旧浅浅的。
“阿夜!”林小满激动地跑过去,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又怕像上次一样,只抓到一片虚无。
阿夜没有躲闪,任由她的指尖触到自己的掌心。这一次,他的掌心不再是冰凉的,而是带着一丝温热,像阳光一样温暖。
“我回来了。”阿夜的声音依旧温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小满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扑进阿夜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夜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我没有走,只是被封印在了桃木牌里。爷爷当年为了让我能一直守护林家,用秘术把我的一部分灵体封在了桃木牌里,只要桃木牌和信物相遇,我就能暂时现身。”
“信物?”林小满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阿夜指了指她掌心的铃铛:“这枚铃铛,是你出生时,我亲手为你打造的。它不仅是护身符,也是开启桃木牌封印的钥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这些天,我一直被困在桃木牌里,能看到你哭,能听到你说话,却无法回应你。直到你打开木盒子,让铃铛和桃木牌相遇,我才能再次现身。”
林小满紧紧攥着铃铛和桃木牌,眼泪掉得更凶了:“那你以后还会消失吗?”
阿夜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会了。桃木牌的封印已经解除,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真正不需要我的时候。”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只是远远地看着你。我会陪你去游乐园,陪你拎行李,在你生病时,给你递一杯热水——虽然我做不到真正的触碰,但我会用我的方式,一直守护着你。”
林小满破涕为笑,她知道,阿夜说的是真的。虽然他依旧是那个无法触碰的“鬼”,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林小满靠在阿夜的肩膀上,手里紧紧攥着铃铛和桃木牌,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她知道,那个陪她长大的鬼,永远不会再离开她了。
而窗外的老槐树上,一只小狐狸正蹲在树枝上,对着旧宅的方向,轻轻叫了一声,仿佛在为他们祝福。风从树叶间吹过,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阿夜的气息,也是陪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