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林夏牵着阿柚的手走在老街上,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真实得让她心头发烫——自从上次击退怨煞后,阿柚便能在白天维持短暂的实体,虽然阳光会让他的身影略显透明,却足以让两人像普通情侣一样并肩散步。
“这家糖炒栗子的香味,和小时候你偷偷给我买的一模一样。”林夏停下脚步,望着街角那家冒着热气的小店,眼底泛起怀念的笑意。小时候她爱吃糖炒栗子,阿柚总会用意念悄悄“拿”两颗放在她口袋里,如今终于能牵着他的手,光明正大地买上一袋。
阿柚笑着点头,伸手接过林夏递来的栗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纸袋时,眼底满是珍视:“那时候怕被你发现我的存在,只能偷偷看着你吃。现在好了,可以陪你一起尝。”他剥开一颗栗子,递到林夏嘴边,动作自然又温柔。
就在林夏张嘴接过栗子的瞬间,阿柚的动作突然顿住,目光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旧物市集。他周身的气息微微波动,透明的眉头轻轻皱起:“那里有熟悉的气息,和婉娘姐姐有关。”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市集角落摆着一个旧书摊,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低头整理着一堆泛黄的书信。两人对视一眼,牵着彼此的手走了过去。
“老先生,这些书信都是老物件吗?”林夏轻声问道,目光落在一封封贴着旧邮票的信封上,心跳忽然莫名加快。
老者抬起头,笑着点点头:“都是民国时期的老书信,我爷爷当年是邮局职员,留下了不少没人认领的信件。”他随手拿起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娟秀,收件人一栏写着“婉娘亲启”,寄信人署名是“顾景然”。
“顾景然!”林夏和阿柚同时惊呼出声。这个名字,正是婉娘等待了一生的心上人!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们认识这封信的主人?这封信当年因为地址不详,一直没能寄出去,我爷爷保管了一辈子,临终前交给我,说或许有一天能找到收件人的后人。”
阿柚的手指轻轻拂过信封,透明的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一段模糊的影像在两人眼前浮现:战火纷飞的前线,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趴在战壕里,借着微弱的烛光写下书信,字迹里满是对恋人的思念,末尾画了一朵小小的玉兰花——那是婉娘最爱的花。
“是他,真的是顾景然。”阿柚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想起婉娘嫁衣上绣着的玉兰花,想起她临终前还在期盼着心上人归来,心里满是酸楚。
林夏握紧阿柚的手,对着老者问道:“老先生,您知道顾景然的后人在哪里吗?婉娘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她守了一辈子的等待,应该让顾家人知道。”
老者沉吟片刻,从摊位底下拿出一个旧木盒:“这里面有顾景然的籍贯信息,他是本地人,老家就在城郊的顾家村。我前些年去那边调研过,他还有个孙子在世,叫顾明远,开了一家民俗博物馆,专门收藏民国时期的老物件。”
得到地址后,林夏和阿柚立刻驱车赶往顾家村。民俗博物馆就设在一座翻新的老宅里,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景然堂”三个字。走进馆内,迎面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年轻男子穿着军装,眉目俊朗,正是顾景然。
“请问有人在吗?”林夏轻声喊道。
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林夏和阿柚,笑着迎了上来:“你们好,我是顾明远,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夏将那封未寄出的书信和婉娘的嫁衣故事一一告知,顾明远的眼眶渐渐湿润。他走到照片前,轻轻抚摸着相框,声音带着哽咽:“我爷爷临终前总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婉娘,没能回来娶她,是他最大的遗憾。他留下遗嘱,让我们一定要找到婉娘的后人,向她道歉。”
阿柚飘到照片前,看着顾景然的笑容,轻声说:“婉娘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他,她直到去世,都在等着他的消息。她绣了三年的嫁衣,里面藏着对他的思念,也藏着对当年救下的我的牵挂。”
顾明远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枚与阿柚玉佩同款的玉坠,只是更加完整:“这是我爷爷留下的玉坠,他说这是婉娘送他的定情信物,让他戴着能平安归来。可惜……”
林夏将阿柚的玉佩取出,两块玉佩放在一起,瞬间发出淡淡的金光,相互呼应。顾明远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瞬间明白了这段跨越数十年的缘分。
“婉娘姐姐的衣冠冢就在老宅的地窖里,”林夏轻声说,“我们带您去看看吧,也让他们‘见’一面,了却彼此的遗憾。”
顾明远点点头,跟着两人来到老宅。当他看到地窖里的石碑和那件大红嫁衣时,再也忍不住,对着石碑深深鞠了一躬:“婉娘奶奶,我爷爷对不起您,我们顾家欠您一句道歉。从今以后,我们会好好照看您的衣冠冢,让您和我爷爷的故事,被更多人记住。”
阳光透过地窖入口洒进来,落在嫁衣和玉佩上,金光柔和而温暖。阿柚看着这一幕,透明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婉娘的等待虽然遗憾,却在数十年后得到了迟来的回应,这份跨越时光的深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
离开老宅时,顾明远紧紧握着林夏的手:“谢谢你们,让我爷爷和婉娘奶奶的遗憾得以弥补。如果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林夏和阿柚相视而笑,牵着彼此的手走在夕阳下。老街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香味,温暖而治愈。那些被时光掩埋的遗憾,那些跨越阴阳的牵挂,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最温柔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