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将抑制剂空管丢进回收槽，金属碰撞声在工棚里弹了一下。他刚要抬手抹去额角渗出的冷汗，通讯频道响了。
“指挥中心呼叫攻城车测试区，黄河堡垒使者已进入一号闸门，携带加密文件袋，请求接入议会厅。”
叶知秋立刻调出监控画面。屏幕上，一名穿灰绿色战术服的男人站在安检口，双手抱头接受扫描，脖颈处有一道横向疤痕，右手小指缺失。王浩眯眼看了两秒：“这人我见过，在第三隧道伏击前两天，他在废弃加油站外围转悠过。”
“不是侦察兵。”陈峰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他大步走来，作战服肩章上的“铁砧”徽记被晨光映得发亮，脉冲步枪背在身后，枪托那行刻字清晰可见。他在攻城车前站定，目光扫过林深的脸，“药打完了？”
林深点头。
“那就别站着。”陈峰一把拉开驾驶舱门，“进去坐着。等会儿要是打起来，你还有力气用异能震开炮闩。”
林深没动。他看着远处城墙上升起的警戒旗，红底黑刃，那是最高威胁等级的标识。
“他们不会只派一个人。”他说。
话音未落，通讯再次响起：“周议长通知，紧急会议现在开始，所有核心成员立即到场。”
陈峰转身就走。林深想跟上，却被叶知秋按住肩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便携终端塞进他手里。屏幕上是攻城车能源模块的实时数据流，脉冲频率稳定在142hz附近，像一条绷紧的弦。
议会厅内，气氛凝滞。黄河堡垒的使者坐在长桌一端，面前摆着一个黑色文件袋。周正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摩挲镜框边缘。两侧坐满了城防军官和科研代表，没人说话。
使者开口：“我们检测到你们在研发高能震荡武器，基于暗蚀兽骨粉与量子金属共振原理。技术来源，是林深的异能转化记录。”
没人否认。
“这种武器一旦投入使用，会破坏区域生态平衡。”使者继续说，“为避免冲突升级，我们要求：立即停止测试，交出全部设计图纸和技术参数，并开放数据库供第三方核查。”
王浩冷笑一声：“你们炸了我们三片农田，现在谈生态？”
“那是警告。”使者语气不变，“如果明天正午前没有回应，我们将引爆剩余的地下灌溉系统。铁砧城的粮食储备撑不过二十天。”
陈峰猛地起身。他绕过桌子，一步跨到使者面前，左手掐住对方领口，整个人提起撞向金属墙壁。沉闷的撞击声让所有人一颤。他的右轮手枪已经顶在使者太阳穴上，枪管冰凉。
“听着。”陈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们炸的每一块地，我都记着。死的每一个孩子，我也记着。现在你告诉我，要用他们的命换一张纸？”
使者脸色发白，但没挣扎。
“明天正午。”陈峰松开手，却没收枪，“我们带着攻城车去你们门口‘谈判’。不是交图纸，是给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生态失衡。”
“你这是宣战！”使者终于喊出声。
“不。”陈峰收枪入套，“这是还债。”
周正缓缓摘下眼镜。他盯着陈峰看了很久，才开口：“正面冲突会引发全面战争。我们还没准备好。”
“准备？”陈峰转过身，走到长桌中央，“二十年前我守边防线，上级说‘再等等命令’，结果毒贩砍断我战友喉咙时，命令还没到。十年前医院暴乱，有人说‘先稳住情绪’，可玻璃割开深子眼角的时候，谁在乎情绪？”
他停顿一秒，目光扫过全场。
“敌人从来不会等你准备好。他们只会看你怕不怕。深子用异能修城墙，王浩拿骨头造发电机，叶博士熬夜破解病毒——我们拼了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低头？”
没人接话。
“我们要是退一步，”陈峰继续说，“下次他们就会踩上脖子。再下一步，就是挖我们祖坟当燃料。”
周正沉默片刻，重新戴上眼镜：“你说得对。但我必须问一句——万一攻城车失败呢？”
“那就用人填。”陈峰回答得干脆，“我带守夜人上，一个接一个，直到他们怕了为止。”
林深这时走进来。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陈峰身边，把手放在他肩上。这个动作很轻，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敌人怕的从来不是武器。”林深开口，声音仍有些哑，“是敢拼命的人。”
陈峰侧头看他一眼，嘴角微动。
会议结束。使者被押送出城。周正在离场前停下脚步，对林深说：“明日正午，我会上城墙观势。”
林深点头。
回到攻城车停放区，王浩正蹲在弹药舱旁检查引信线路。他拆开外壳，用探针测试每个节点，动作熟练得像在拆自己的手表。叶知秋站在控制台前，反复核对频率校准曲线，手指在触屏上来回滑动。
陈峰走到车旁，伸手拍了下炮塔外壳。
“你说它叫什么名字？”他问林深。
林深靠在炮管边，闭着眼睛。晨风吹动他鬓角的碎发，露出那只机械义眼的金属边缘。
“等它打出第一炮，再命名也不迟。”
陈峰没再说话。他解开战术背心，取出左轮手枪，开始一颗颗卸下子弹。每一颗都填充了暗蚀兽骨粉，弹头泛着灰白色光泽。他仔细检查底火密封性，然后重新压入弹巢，动作缓慢而稳定。
王浩合上弹药舱盖，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正午还有六小时。
叶知秋关闭终端，走到林深身边。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林深睁开眼，两人对视一秒，又同时移开视线。
陈峰装好最后一颗子弹，将左轮插回枪套。他拉了下肩带，确保固定牢固。然后走到攻城车前方，仰头看着那根尚未冷却的炮管。
远处，城墙上的警戒旗仍在飘动。风向偏西，正好吹向黄河堡垒的方向。
王浩启动自检程序，仪表盘绿灯逐一亮起。能源读数91%，冷却系统正常，弹药锁定。
“随时可以出发。”他说。
陈峰站在车头，右手搭在履带上。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横贯整个测试场。他盯着隧道入口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林深慢慢站直身体，手掌贴上炮管外壁。金属还带着余温，轻微震动从指尖传来，像是心跳。
陈峰忽然回头。
“深子。”
林深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