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入口的蓝光骤然收缩，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金属板彻底移开，冷风裹挟着电解液的气味扑面而来。林深走在最前，右手贴在壁面，异能刚一渗入，便觉能量回流，像撞进一个没有出口的环形管道。
他停下脚步。
“不对。”他说，“金属在循环传导。”
陈峰紧随其后，战术目镜自动校准光线。脉冲步枪弹匣指示灯亮起满格，但他记得十分钟前已打掉两轮。他低头看了眼计数器，时间戳跳回三小时前——正是干扰器启动前的状态。
叶知秋迅速从背包取出纸质记录本，用铅笔写下当前环境参数。数据板屏幕闪烁，时间不断倒退。她翻动笔记，对照早先推演的量子场模型，低声说：“这不是空间隧道，是记忆锚定场。我们每走十步，系统就把我们的状态还原到过去。”
王浩举起干扰器残件，改装成简易测频仪。指针剧烈摆动。“频率不稳定，但有规律。”他眯起左眼，右眼瞳孔泛着微弱蓝光，“每前进一段距离，设备就退回三小时之前的状态。不只是装备……可能连身体代谢都在被重置。”
林深抬起右手，掌心紫纹正在淡去。那是长期使用异能留下的痕迹，如今却像被擦除一般逐渐消失。他握拳，又松开，异能运转滞涩。
“不是重置。”他说，“是回溯。”
众人沉默。空气凝滞得不像自然现象，呼吸声都被压得极低。隧道内壁呈现出非正常的镜面质感，映出他们的身影，但轮廓略显模糊，仿佛影像滞后了一瞬。
“继续往前。”林深迈步。
十步之后，叶知秋的数据板自动重启，界面回到初始状态。她立刻撕下一页笔记塞进衣袋，防止信息丢失。王浩的测频仪读数归零，他重新校准，却发现自己的机械义肢日志出现异常备份——一段不属于他记忆的操作记录，标记时间为72小时前。
“这玩意儿在复制我们。”王浩声音发紧，“它知道我们做过什么。”
陈峰检查弹药，发现刚才明明换过的子弹又回到了原位。他抬头看向林深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对方右臂外侧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纹路，细密如电路，正随着步伐缓慢延伸。
他抬手摸了摸战术目镜，切换至生物扫描模式。画面一闪，林深的生命体征曲线出现断层——有两秒的时间，信号完全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深子。”陈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身上那东西，什么时候有的？”
林深停下，没回头。“刚浮现。”
“可它在动。”王浩盯着测频仪，“频率和星铸族试验体的日志信号一致。你接触过他们的核心系统，那次能量漩涡……你带出来了东西。”
叶知秋合上笔记本，指甲掐进封面边缘。她知道那是什么——林深在结晶迷宫中触碰了星铸族的核心晶体，带回了记忆，也带回了某种烙印。但她没说。
“系统在识别。”她说，“这个裂隙会放大所有与星铸族技术相关的残留信号。林深是活体数据载体，正在被动触发判定机制。”
“判定什么？”陈峰问。
没人回答。
林深抬起手，准备用异能探测前方结构。就在他掌心凝聚能量的瞬间，右臂纹路猛然加深，金光顺着血管蔓延至肩胛。隧道内壁的镜面同步泛起涟漪，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响应他的动作。
陈峰猛地拔枪，枪口抵住林深后脑。
“别动。”
金属碰撞声在狭长通道里炸开。叶知秋僵在原地，王浩抬手想拦，右眼突然抽搐，蓝光暴涨。
“你身上的纹路，”陈峰声音冷得像铁，“和二十年前导致灾难的试验体档案记录一模一样。当时那份报告被封存，只有极少数人见过。你现在这个状态……你怎么证明你是林深？”
林深缓缓放下手，异能散去。他站在原地，背对着枪口，呼吸平稳。
“如果我是威胁，”他说，“刚才就不会用屏障挡住结晶冲击波。”
“那只是过去的事。”陈峰没松手，“我现在看到的是你正在变成别的东西。你的时间线断了，深子。你甚至不该存在于这一刻。”
王浩强行闭上右眼，用左手撑住墙壁。机械义肢的日志在疯狂刷新，那段异常操作记录开始反向注入他的神经接口。他咬牙，扯断一根连接线，火花迸出。
“我能比对信号源！”他喘着说，“只要再走一段，就能确认林深是不是被同化……但你们得信他一次。”
“信？”陈峰冷笑，“上次信周正，他办公室藏着蚀星族通讯器。现在又来一个带着星铸族烙印的人站在我面前，你说信？”
叶知秋终于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她把笔记本塞进背包，动作干脆。
“先活着出去。”她说，“再审判。”
隧道陷入死寂。时间仍在倒流，陈峰的弹匣指示灯再次跳转，退回更早阶段。叶知秋的手套边缘出现磨损痕迹——那是三天前才更换的新品，此刻却被还原成旧损状态。
王浩靠在墙边，右眼闭着，左手颤抖着重启测频仪。他计算出一条波动最小的路径，指向左侧岔道。
“那边。”他说，“频率最稳，可能是出口。”
林深没动。他知道一旦再前行，纹路会继续扩散。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是某种“容器”，那么此刻的每一步，都在唤醒沉睡的程序。
陈峰的枪口依旧顶着他的后脑。
“走。”林深说。
“你敢动一下，我就扣扳机。”陈峰说。
“那就开枪。”林深转身，直视他眼睛，“如果你觉得这样能救他们。”
两人对峙。呼吸声在金属壁间来回折射。叶知秋站在中间，手指攥紧背包带。王浩的测频仪发出短促蜂鸣，显示左侧通道的能量波动开始衰减——稳定路径正在关闭。
“时间不多了。”王浩嘶哑地说。
林深收回目光，转向岔道。他抬起脚，迈出第一步。
陈峰的枪口跟着移动，始终锁定头部。
第二步。
右臂纹路蔓延至脖颈，皮肤下隐隐透出金线。
第三步。
隧道内壁的镜面影像突然错位，他的倒影比本体慢了半拍。
第四步。
叶知秋快步跟上，挡在他侧前方。她没有说话，但脚步坚决。
第五步。
王浩拖着腿，机械义肢发出不正常的摩擦声，右眼再度睁开，蓝光流转。
第六步。
陈峰仍举着枪，手指搭在扳机上，却没有收力。
第七步。
林深感到体内异能被某种力量牵引，像是有另一股意识在试图接管。
第八步。
纹路爬上脸颊，左眼角疤痕处微微发烫。
第九步。
测频仪警报响起，稳定通道只剩最后三米窗口。
第十步。
林深抬起手，掌心朝前，没有凝聚异能，只是轻轻按在即将闭合的隧道壁上。
金属表面瞬间浮现出密集符文，与他皮肤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