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左手还按在太阳穴上，指腹压着断裂的芯片接口，灼痛像一根烧红的铁丝扎进颅骨。他没动，右臂垂在身侧，整条手臂已变成一块沉重的紫黑色结晶，边缘参差如断斧劈过。地面微微震颤，频率越来越密，从西区废墟传来的引擎声撕开寂静。
王浩蹲在维生舱旁，手指快速拨动应急电源面板上的旋钮。显示屏跳动两下，亮起微弱绿光。“主供能断了，但独立系统撑住了。生命体征还在，抑制器能量剩6.1%。”他抬头，“再掉两个点，她可能就回不来了。”
陈峰站在实验室西侧缺口处，枪口对准远处翻腾的尘烟。五道黑影碾过扭曲的钢筋堆，履带压碎金属残骸的声音清晰可辨。车身印着螺旋状紫纹，炮塔未展开，但底盘装甲泛着不自然的暗光。
“不是普通装甲车。”林深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那些底盘掺了星舰碎片，抗异能干扰。”
王浩立刻拆开背包，抽出焊枪和一段铜线。“我试试接个扰频器，至少干扰他们的通讯。”
“没用。”林深抬起左眼，盯着领头车辆缓缓停稳的位置，“他们用蚀星族加密频段。”
车门打开，一个穿战术外骨骼的男人走下来。他站定，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火燎过的脸。右手小臂缠着金属护甲，腰间挂着一枚旧式铭牌，在风里轻轻晃动。
陈峰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枚铭牌他见过太多次——边防团特制钢胚，编号073，背面刻着“赵铁山”三个字。三年前，他在西北哨所的雪地里亲手把它放进战友的遗体口袋。
男人举起扩音器，声音穿透空旷废墟：“交出铸铁者，给你们全尸。”
陈峰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发力。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枚铭牌上，仿佛只要移开一眼，记忆就会彻底崩塌。
“是周阎。”他终于吐出两个字，喉结剧烈滚动，“西北军区第七突击队副队长。投敌前夜，他亲手割开赵铁山的喉咙，把铭牌挂在自己腰上当战利品。”
林深缓缓站起身，左脚向前一步，结晶右臂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将手掌贴向地面裂缝，意识顺着金属传导蔓延出去。方圆三百米内每一根钢筋、每一块钢板的震动都涌入脑海——三辆装甲车启动了电磁护盾，另外两辆正在为高能主炮充能。
“他们要强攻。”林深说，“目标是维生舱。”
王浩一把抓起改装脉冲枪，塞进腋下夹层。“冷却系统只能维持局部供能，一旦主炮命中，整个建筑会瞬间汽化！”
“那就让他们打不中。”林深双膝猛然下沉，双手拍向地面。
轰——！
整片废墟发出低沉嗡鸣。散落在地的钢筋、弹壳、断裂的管道纷纷震颤而起，在空中高速旋转，形成一片密集的金属风暴。他的右臂结晶裂开细纹，内部渗出淡紫色液体，顺着掌心流入地面。
第一波攻击砸向最前方的装甲车。数十吨废铁如暴雨倾泻，护盾闪烁两下，骤然炸裂。车顶凹陷，观测窗粉碎，驾驶员当场被压死。
第二波金属尖刺精准贯穿右侧炮管，引发内部连锁爆炸。火焰冲天而起，热浪掀翻周围碎石。
周阎猛地后退，肩甲被飞溅的碎片削去一角。他瞪向废墟中央那个站立的身影，瞳孔收缩。
“他还活着？！”他吼道，“情报说他只剩半条命！”
林深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左眼边缘开始泛出淡紫色光泽，皮肤下隐约有金属纹路爬行。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臂，结晶如树根般延伸入土，与地下所有金属残骸连接成网。
陈峰终于动了。
他换上骨粉弹，瞄准周阎所在位置，扣下扳机。子弹破空而至，周阎侧身闪避，但仍被擦中左肩，护甲当场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洞。
“你这个叛徒！”陈峰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资格穿着军装站在这里？！”
周阎冷笑，抬手按下腕部装置。剩下四辆装甲车迅速重组阵型，两辆前移掩护，两辆后撤准备侧翼包抄。车体表面浮现出淡紫色能量纹路，显然是激活了某种防御机制。
“我不是叛徒。”他嘶吼，“我是进化者！你们才是被淘汰的废物！”
林深忽然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他的右臂结晶出现更多裂痕，渗出的液体越来越多，滴落地面时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撑不住了？”王浩冲过去扶他，“你已经到极限了！”
“还没。”林深喘着气，额头冷汗混着血流下，“他们想抢叶知秋……因为她能激活双生共鸣。只要她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敢下死手。”
“所以她是活靶子。”陈峰低声道，眼神阴沉。
“那就让他们不敢靠近。”林深猛然抬头，左眼紫光暴涨。他双手再次拍地，意志催动。
方圆五百米内的所有金属——废弃路灯、倒塌广告牌、地铁轨道残段——全部腾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金属网，悬于实验室上方。
周阎脸色大变。“撤！快撤——！”
晚了。
林深怒吼一声，双臂高举。金属网骤然收缩，化作无数长矛，如陨星雨般砸向敌方阵地。一辆装甲车被直接贯穿底部动力核心，爆炸掀起十米高的火柱。另一辆试图转向逃离，却被三根钢筋同时钉入履带，动弹不得。
最后一辆主炮刚刚完成充能，炮口泛起刺目紫光。
“打断它！”王浩大喊。
陈峰毫不犹豫跃出掩体，冲向最近的一处高台。他一边奔跑一边拆下左轮的最后一颗子弹，将骨粉倒入枪管，用牙齿咬紧底火重新压紧。
林深感知到主炮能量峰值即将到达临界点。他咬破舌尖，强行集中精神，将右臂结晶狠狠插入地面最深处。
地下金属网络全面激活。
整条街道的钢筋如同活物般拱起，瞬间缠住主炮炮管。下一秒，林深引爆内部能量。
轰隆——！！！
炮体从内部炸裂，冲击波将整辆车掀翻。驾驶舱门弹开，周阎滚落出来，满脸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
陈峰站在高台上，枪口对准他的头。
“赵铁山的铭牌，”他声音低哑，“你还戴着？”
周阎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戴一辈子……我还要把它挂在你的墓碑上。”
陈峰扣下扳机。
枪响的瞬间，林深突然身体一僵。他的左眼紫光骤然加深，皮肤下的金属纹路迅速蔓延至脖颈。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左手五指已经开始发硬，指尖微微泛紫。
王浩冲过来扶住他。“深子！醒醒！”
林深没回应。他跪在地上，靠结晶右臂支撑身体，呼吸沉重。维生舱的红灯仍在闪烁，能量条跌至5.8%。
陈峰从高台跃下，走到林深身边。“还能打吗？”
林深抬起未受影响的左眼，看向远处残破的装甲车队。还有两辆勉强能动，正缓慢后撤。
“能。”他说，“只要她们还在里面。”
他缓缓抬起左臂，掌心朝上。一块从爆炸中飞来的金属碎片悬浮而起，在他手中缓缓变形，成为一把短刃。
王浩握紧脉冲枪，站在他另一侧。“接下来怎么办？”
林深盯着周阎消失的方向，声音沙哑却清晰：“他们还会回来。下次不会这么仁慈。”
陈峰检查弹药，重新装填。“那就等他们来。”
林深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中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皮肤裂开一道细缝，一抹紫光从中透出。
他合拢手掌，将短刃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