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时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他发间,声音低沉而真挚,“清钰,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太过冒失,可我是真心的。我想靠近你,想了解你,想……和你共度余生。”
“你莫要诓我,”沈清钰低声道,声音微颤,带着几分怯意与自嘲,“我成过亲,如今是个寡夫郎,背负过往,怎堪再托付真心?”
“我不在乎。”秦牧时语气坚定,“我喜欢的是今日的你,是此刻在我怀中的你。”
“我还有两个孩子……我不会抛下他们的。”
“我可以视他们如己出,教他们读书习字,陪他们嬉戏成长,若有朝一日他们唤我一声‘父亲’,我必以真心相报,不负所托。”
沈清钰的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他感受到秦牧时怀里的温暖,还有那有力的心跳。
许久,他终于缓缓放下双臂,指尖轻轻搭在对方腰侧,轻轻靠在秦牧时的怀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我还没准备好去接受一个人,请……给我一点时间。但我们可以试着先交往,一步一步来,好吗?”
秦牧时嘴角上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会等你,等你想清楚,等你愿意完完全全地接受我,向我敞开心扉。”
沈清钰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秦牧时身上淡淡的松柏清香,清冽而沉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令人心安。
他方才说出口的那番话,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无异于惊世骇俗之举。
所幸,眼前之人不仅听懂了,更以一颗包容的心,接住了他所有的犹豫与怯懦。
这个人,竟真的愿意为他停下脚步,陪他慢慢成长。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港湾——原来世间真有如此契合的灵魂,仿佛生来就该相拥。
两人就这么站在柿子树下,周围落叶缤纷,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仿佛时间都为他们静止。
山脚下,暮色渐浓,沈大哥阴沉着脸,死死瞪着挡在面前的青松与文柏,眉宇间尽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你们主子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把我家哥儿拐到哪儿去了?竟还不让我去寻人?”
青松与文柏对视一眼,连忙躬身,压低声音赔罪:“沈大爷息怒,万望海涵。我们主子不过是带沈公子上山采些野果散心,许是贪玩走得远了些。您尽管放心,主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身手更是出类拔萃,定会毫发无损地将沈公子平安送回,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放屁!沈大哥心头冷笑,暗自腹诽:有他在,才是最大的祸根!可嘴上却强压怒火,冷冷道:“如今已近酉时,再过一刻钟,若还不见他们踪影,我便带人上山,一寸一寸地搜,看谁能拦得住我!”
青松闻言,心中叫苦不迭,额角渗出细汗。
这主子平日做事稳重,今日怎的如此不懂分寸?
眼见天色渐暗,山风微凉,连林间鸟雀都归巢了,偏偏还舍不得把那娇贵的哥儿送下山来,这不是存心惹祸吗?
正焦急间,一旁的文柏忽然眼睛一亮,惊喜喊道:“来了!来了!主子和沈公子下来了!
沈清钰一眼便瞧见等候在道旁的兄长,脸上绽开灿烂笑容:“大哥,你在等我呀!你瞧,我们摘了好些野果呢,又大又甜,我都挑最红的摘了!还有啊,山上风景可美了,我还看见一只小狐狸从林子里窜过……大哥,我跟你说呀……”
沈大哥没应声,只默默接过沈清钰背上的竹篓,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头一松。
他上下打量着弟弟,从发梢到鞋尖,细细审视——虽衣摆沾了些泥尘,发丝微乱,但面色红润,眼神清亮,神情比前几日活泼了许多,显然并未受惊,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可目光一转,落在一旁含笑而立的秦牧时身上,怒火又腾地燃起。
他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冷声道:“钰哥儿,往后你想出门散心,只管找你哥哥们陪着便是。何必劳烦人家大东家?人家日理万机,哪有空陪你上山下岭,徒惹闲话!”
“哎呀,这不是你和二哥都忙着吗,大东家恰好得闲,才陪我上山走走。”沈清钰不以为意,语气轻快。
秦牧时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姿态谦和却不失风度:“沈兄教训得是,在下确是思虑不周,擅自做主,还请见谅。此事与沈夫郎无关,皆因我一时兴起,望您莫要责怪于他。”
沈大哥见他一脸坦然清正,言辞诚恳,一时倒也挑不出错处。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见并无逾矩之举,只得冷哼一声,暂且作罢。
可那心头的戒备,却并未因此放下。
营地这边,福叔他们已经处理好了猎物,开始准备晚餐。王嫂熟练地架起锅,往锅里倒油,不一会儿,香气就弥漫开来。
孩子们被香味吸引,都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
沈清钰笑着把孩子们拉回来,让他们去洗手准备吃饭。
天色渐暗,明月初升,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着香喷喷的烤鸡和兔肉,欢声笑语回荡在这荒郊野外。
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是油,还不停地和大人们分享着自己的快乐。
沈清钰看着这温馨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而秦牧时的目光,也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沈清钰身上,带着一丝别样的情愫。
沈大哥望着眼前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
秦牧时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切与温柔,显然已不止是寻常情谊,分明是对钰哥儿怀揣着几分心思。
大沥朝对于寡妇(夫)并无必须为亡者守节的严苛规矩。
相反,朝廷与民间对此皆持开明态度。有些地方,丧事甫一办完,翌日便可另结良缘。
而在一些偏远乡野,甚至流传着“兄终弟及”、“兼祧两房”的旧俗。
亡夫的兄弟顺理成章地接手其遗孀,这正是乔老二胆敢觊觎沈清钰的根源所在。
其实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多数人家迫于世俗压力或家产之争,寡妇(夫)往往不得不选择再嫁,以求保全自身与子女的未来。
像沈家这般宽容大度,愿接纳寡居哥儿并庇护其安身立命的家族,实属凤毛麟角。
沈大哥自认心胸开阔,不是个古板之人。
他并不反对弟弟开启一段新的情感,甚至衷心期盼钰哥儿能觅得真心相待之人,重获温暖与幸福。
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真心实意、彼此尊重的基础之上,而非趁虚而入的算计,更不容许任何轻慢与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