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伊伯带的边缘,“昆仑三号”战舰的残骸正在缓慢解体。断裂的舰体上,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像破碎的玻璃,在星际尘埃中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光。沈敬之站在“天枢”空间站的指挥舱内,看着战术屏幕上代表“失联”的红色标记点又增加了三个,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外星舰队的跃迁频率加快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正坐镇月球临时指挥中心,背景里是不断响起的警报,“它们的战舰外壳能吸收70%的激光能量,反物质炮的有效射程被压缩到原来的一半。”
沈敬之调出外星战舰的三维模型——纺锤状的舰体表面覆盖着层叠的鳞片,每个鳞片都是独立的能量转换器,能将吸收的攻击转化为自身护盾的动力。这与硅基生命体的“重组”特性如出一辙,显然来自同一文明体系。
“把所有‘噬硅藻’弹射到柯伊伯带。”他对着通讯器下令,“让藻类在舰队必经之路形成生物云,只要它们的鳞片接触到藻类,噬硅菌就会开始分解能量转换器。”
空间站的货舱内,科研人员正将封装着藻类的金属罐推入弹射轨道。这些经过基因编辑的太空藻类在真空环境中能存活三个月,细胞壁上的荧光物质在黑暗中发出淡绿色的光,像撒在星空中的种子。
“第一波生物云已部署。”监测员盯着屏幕,“外星舰队距离生物云还有10万公里,预计十分钟后解除。”
指挥舱内一片死寂,只有仪器的嗡鸣在回荡。沈敬之望着舷窗外的地球,那颗蓝白色的星球此刻被三层防御圈包裹——近地轨道的激光阵列、月球基地的粒子炮群、柯伊伯带的生物云,像三顶层层叠叠的头盔,守护着摇篮里的生命。
十分钟后,战术屏幕上爆发出成片的绿光。外星战舰闯入生物云的瞬间,鳞片表面的能量波动突然紊乱,原本光滑的舰体出现不规则的凹陷,像是被无形的酸液腐蚀。
“有效!”陈默的嘶吼透过通讯器传来,“它们的护盾强度下降了40%,鳞片开始脱落!”
沈敬之立刻下令:“所有战舰集中火力攻击脱落区域,那里是能量核心的薄弱点!”
“昆仑七号”率先开火,反物质炮的光柱刺破黑暗,精准命中一艘外星战舰的凹陷处。舰体内部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解体成无数碎片,鳞片在爆炸中飞散,像被打碎的镜子。
但胜利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剩余的外星战舰突然改变阵型,舰体表面的鳞片开始高速旋转,形成巨大的引力场,将周围的生物云吸聚成球状,随后引爆——绿色的生物云在能量冲击下瞬间湮灭,连带着附近的两艘人类战舰也被波及,化作星尘。
“它们在学习!”生物学家的声音带着绝望,“鳞片的旋转频率与噬硅菌的活性周期完全同步,这是针对性的反制!”
沈敬之看着屏幕上迅速消散的生物云,忽然想起月球基地里那些不断重组的孢子。这不是单纯的战争,而是两种文明的“进化竞赛”——对方在吸收人类的攻击方式,不断调整自身形态,而人类的防御手段,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失效。
“启动‘星轨壁垒’。”他深吸一口气,调出最后的防御方案,“让所有在轨卫星解体,用碎片在近地轨道形成密集的陨石带,配合地面的电磁炮,构建物理屏障。”
这是近乎自毁的战术。近地轨道的卫星承载着全球的通讯、导航和气象监测,一旦解体,地球的正常运转将陷入瘫痪。但此刻,保住文明的火种比维持秩序更重要。
新帝的影像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地球防务中心的总控制台,年轻的帝王脸上沾着油污,显然刚从抢修现场赶来:“我已下令地面所有电磁炮进入待发状态,陨石带形成的瞬间,我们会用弹幕覆盖每一寸空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指挥舱内的每一个人,“记住,我们守的不是空间站,不是战舰,是地球上那些还在上学的孩子,是还在田里种稻子的农民,是所有不知道这场战争的普通人。”
当第一颗卫星在指令下解体,无数碎片如流星雨般在近地轨道铺开。外星舰队果然改变方向,试图穿越这片陨石带——那里是进入地球大气层的最短路径。
“就是现在!”
电磁炮的轰鸣从地面传来,一道道等离子束划破大气层,与陨石带中的碎片碰撞,形成密集的火网。外星战舰在火网中艰难穿梭,鳞片不断被碎片撞碎,护盾在等离子束的冲击下忽明忽暗。
沈敬之看着一艘外星战舰突破火网,朝着亚洲大陆的方向坠落,随即在大气层中燃烧殆尽,像一颗巨大的流星。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对方的舰队仍在源源不断地从跃迁通道涌出,而人类的防御资源已所剩无几。
指挥舱的舷窗外,地球的夜半球正亮起成片的灯火,那是地面防御部队的照明系统。沈敬之忽然想起苏砚秋的话:“宇宙那么大,人类不该困在摇篮里。”但此刻他觉得,能守住摇篮,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准备第二波‘噬硅藻’。”他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平静却坚定,“我们还有火星基地,还有‘方舟计划’的种子库,只要有人在,就不算输。”
远处的柯伊伯带,又一艘外星战舰突破了防线,纺锤状的舰体在星光下泛着冷光。但这一次,指挥舱内没有人慌乱,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在整齐地回响,像一曲用信念谱写的战歌。
星火虽弱,足以拒敌;壁垒初成,尚可坚守。这场跨越光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