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芊的困惑，并非个例。
碧霞峰大师姐祝昭然和小师妹苏沐寒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渐渐扩散至整个落云宗。
膳堂里，几个不同峰的弟子凑在一起吃饭。“你们发现没？祝师姐现在走到哪儿，苏师妹就跟到哪儿。”
“何止是跟！上次我想跟苏师妹请教个冰属性玄气的问题，刚靠近，祝师姐就‘恰好’路过，手里炽炎剑的火星子差点溅我身上！”
“你这算好的！我们峰主座下的李师兄，之前想送苏师妹一株冰晶草，结果你猜怎么着？祝师姐直接拿出她自己烤的……呃，据说是胡萝卜饼的东西，硬塞给李师兄，说‘这个更好’，把李师兄都给整懵了！”
“噗——！祝师姐这护犊子的劲儿，都快赶上灵兽峰护崽的母兽了！”
“不过苏师妹好像……挺受用的？每次祝师姐这样，她都笑得特别甜。”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咱们以后都长点眼色，离苏师妹远点，省得被祝师姐的‘天命之火’误伤！”
类似的对话，在各峰弟子间悄悄流传。
大家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共识：碧霞峰的苏沐寒小师妹，是祝昭然大师姐的“专属领地”，闲人勿近，尤其是心怀不轨（无论哪种不轨）的闲人。
甚至有些年轻长老也听闻了风声。
炼器坊的赵长老，一次见到祝昭然来取修补好的炽炎剑（是的，她又练剑练出问题了），顺口提了句：“沐寒那丫头的寒魄剑似乎也有些磨损，下次让她一并送来吧。”
祝昭然立刻警觉，橙红色的眼眸瞪圆：“不用麻烦赵长老！小师妹的剑我会帮她看着的！我、我最近在研究炼器基础！”
赵长老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以及腰间挂着的、刻得歪歪扭扭的“护身符”（据说是兔子造型），捋着胡子，了然地笑了：“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
......
......
这些外界的议论和目光，或多或少也传到了祝昭然耳中。
起初，她还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叫护犊子？我那是保护小师妹！”
“什么叫专属领地？我们那是姐妹情深！”
她试图向苏沐寒解释，证明她们的友谊是“纯洁”的。
苏沐寒只是听着，不时给她续上一杯用冰属性玄气镇过的果露，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
直到有一次，主峰又一位新来的、不明就里的小师弟，被苏沐寒清冷的气质和精致的容貌吸引，大着胆子上前，想送她一支自己做的、会飘雪的水晶簪。
那小师弟刚掏出簪子，话还没说出口。
祝昭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唰”地冒了出来，一把揽住苏沐寒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赤色的狐尾警惕地竖起，对着那目瞪口呆的小师弟，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这位师弟，我师妹她……对雪花过敏哦。是吧，小师妹？”
被揽住的苏沐寒，顺势靠在她怀里，抬起冰蓝色的眼眸，配合地、柔弱地点了点头。
小师弟看着眼前这明显睁眼说瞎话的两人，尤其是苏沐寒那毫无过敏症状、反而红润健康的脸颊，以及祝昭然那几乎要实质化的“离她远点”的气场，吓得手一抖，水晶簪差点掉地上，结结巴巴地道了歉，落荒而逃。
人走了，祝昭然还保持着揽住苏沐寒的姿势。
她低头，对上小师妹仰起的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里面没有一丝对刚才那拙劣借口的质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她看不太懂，却让她心跳莫名加速的柔软情绪。
怀里的小师妹身体微凉，带着淡淡的、好闻的冰雪气息，和她自己身上温暖的火属性玄气形成微妙对比，却又异常和谐。
周围偶尔路过弟子投来的、带着了然和笑意的目光，此刻异常清晰。
一个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闪电，骤然劈中了祝昭然。
她好像……明白了一点。
明白为什么洛师姐会露出那种表情，明白为什么宗门里会有那些传言，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别人靠近小师妹会那么不舒服。
这不仅仅是保护欲，也不仅仅是姐妹情深。
时间的流逝，终究是冲刷掉了那层名为“直男思维”的厚重外壳，露出了里面悄然变化的内核。
她放在苏沐寒肩头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苏沐寒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气息的变化，和那一瞬间的僵硬。
“师姐？”她轻声唤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祝昭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骤然明晰却依旧纷乱的心绪。
最终，她只是抬手，轻轻拂开苏沐寒鬓边一丝不存在的乱发，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温柔。
“没什么。”她声音有些低哑，“就是觉得……那小子做的簪子，没我雕的胡萝卜好看。”
苏沐寒愣了一下，随即，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落满了星子，璀璨生辉。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祝昭然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
“嗯，师姐雕的，最好看。”
够了。
这就够了。
师姐她，终于开始用她的心，而不是她那套“天命之女”和“姐妹情深”的逻辑，来看待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
......
暗处的江清妍，看着相拥的两人（虽然姿势还有点像哥俩好），满意地点点头。
“总算……没白费我暗中推波助澜。”
“这层窗户纸，算是捅破一半了。”
“剩下的，就看这只蠢狐狸自己什么时候能彻底转过弯来了。”
她拎起酒葫芦，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走了。
这碧霞峰的戏，真是越唱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