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书敏说完所有需求，谢维康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难免有些打鼓，抬头问道：“软件我能开发，但您要求什么时候交付？”
秦书敏神色认真起来，道：“乡政府和拆迁办催得紧，计划2004年元旦交房，软件得在那之前弄好。”
谢维康面露难色，道：“秦阿姨，您也知道我白天得跟我爸去搞装修挣钱，只能晚上挤时间开发。这软件功能这么多，三个月我怕来不及……”
秦书敏沉吟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道：“阿康，阿姨问你个事。”她的语气比刚才严肃了几分。
谢维康心里一紧，坐直了身子应道：“您说。”
“你为什么非要学编程？”秦书敏的目光带着审视，却又藏着几分期许。
谢维康愣了下，原以为是问软件的事，没想到是这个，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答道：“我想创业，不想走我爸当木匠的老路，想靠自己的本事闯一番天地。”
秦书敏听完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不就对了！阿姨给你想了个办法，我有个朋友也是开物业公司，管着好几个小区，也缺这款软件。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去他公司上班，他们给你发工资，你专心开发软件。泡在物业环境里，也能更懂实际需求，开发起来更顺。”
谢维康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又想起什么，试探着问道：“太好了！就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有个兄弟是软件专业本科毕业的，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跟他约好一起创业。为了保证三个月内做出符合要求的软件，能不能把他也带上？”
秦书敏笑得更欣慰了，说道：“那可求之不得！你等会儿，我这就给我朋友打电话。”
说着她就起身走到院子里，拨通了电话。
不过三分钟，她就笑着回来了：“搞定了！你俩去上班，专攻这款软件。他们要求不高，以后软件收费给他们打个折就行，还会给你提供物业方面的技术支持，咱们合作共赢。”
谢维康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又皱起了眉，语气有些迟疑，道：“秦阿姨，还有个问题……我妈一直不赞成我搞编程，要是知道我不跟我爸去装修了，她肯定……”
“这事你别管！”秦书敏打断他，语气笃定地说道，“我跟你妈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交情，她的性子我摸得透透的。这事我去跟她说，你安心开发软件就行。”
谢维康瞬间如释重负，猛地站起身，紧紧握住秦书敏的手，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秦书敏拍了拍他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道：“阿康，我信你的能力。而且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你妈当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跟你说个事，这款物业软件和之前的敬老院软件不一样，得跟着日常使用需求和政策调整更新，需要长期维护，光开发出来不够，得有个企业撑着。”
谢维康一脸茫然地问道：“秦阿姨，您这话是……”
秦书敏索性把话挑明，说道：“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注册一家软件公司？这款物业软件就由你公司运营，你不是想创业吗？这就是个好机会。”
谢维康眼睛一下瞪得溜圆，连呼吸都猛地急促起来，可攥紧的拳头刚松开，气焰就瞬间蔫了下去：“想！怎么不想！可我现在没钱，能力也还不够……”
“年轻人有目标不冲动，这很好。”秦书敏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这样，你这三个月专心把软件做出来，成型后阿姨给你投资。你冯叔叔在区工商局上班，到时候注册公司的事让他帮你办，怎么样？”
谢维康鼻子一酸，眼里泛起泪光，重重地点头，声音都有些哽咽，道：“行！谢谢您，秦阿姨！”
秦书敏松开他的手，站起身说道：“跟阿姨客气啥！你们先坐着玩会儿，我去做饭。”
说着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厨房，冯父也跟着起身，道：“阿康，你跟亮子、显梅聊着，我去搭把手。”
客厅里只剩三人，杨显梅凑到谢维康身边，语气羡慕地说道：“康康弟弟，你这离成功又近了一大步啊！我跟你说，亮子妈人可好了，和蔼又温柔，我可喜欢她了。”
谢维康挑眉坏笑道：“我看出来了。”
杨显梅一愣，疑惑道：“啊？你看出来啥了？”
“看你成天赖在姐夫家不走，不光喜欢姐夫，连姐夫爸妈都一并喜欢上了呗。”谢维康打趣地说着。
杨显梅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伸手就去拧他胳膊：“臭康康！就知道取笑我！什么叫赖着不走？”
谢维康连忙躲，一边躲一边喊道：“姐夫救我！你老婆欺负你小舅子啦！”
冯亮看着打闹的两人，心里莫名有些别扭，但还是站在杨显梅这边，说道：“我觉得你姐说得对，你就是欠收拾。”
闹了一阵，谢维康起身在客厅里转悠起来。
作为木匠的儿子，那些精致的实木家具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伸手摸了摸茶几的木纹，眼神里满是欣赏。
转了一圈，他突然看向冯亮问道：“姐夫，我能参观下你卧室不？”
冯亮笑道：“有啥不能的，走，在楼上。”
楼梯在客厅后面，梯步铺着防滑地砖，扶手上裹着光滑的实木。
二楼是条小走廊，左边两间客卧中间夹着个卫生间。
正中间是间书房，门开着，能看到里面的书架和电脑。
右边就是冯亮的主卧，正对着楼下客厅。
走进主卧，右侧靠墙摆着一排实木衣柜，虽然没雕刻花纹，但做工扎实精致。
谢维康的目光落在那排柏木衣柜上，眼神瞬间被吸引。
柜门的木纹顺着木材肌理自然延伸，接缝处严丝合缝，连拉手的打磨都透着细腻。
他打小跟着父亲学木匠活，对好木料、好工艺有着本能的敏感，此刻满脑子都是“这柜门用的可是上等的柏木”。
看到这里，他早把“做客要守分寸”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谢维康忍不住拉开柜门，里里外外仔细打量，在他眼里，这简直就是件艺术品。
忽然，他瞥见衣柜里挂着几件女式外套，其中两件他见过杨显梅穿，便回头打趣道：“姐，这衣服是你的啊？”
杨显梅脸颊绯红，嘴硬道：“是我的怎么了？有意见？”
谢维康坏笑着把两个大拇指晃了晃怼在一起，眉毛一挑，说道：“没意见，就是看这架势，你们俩这是已经……”
“哎呀！”杨显梅羞得推了他一把，“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谢维康没站稳，往后倒在床上，还不忘打趣道：“姐夫，你可得加把劲啊！我当舅舅的愿望指日可待了！”
这话彻底惹恼了杨显梅，她扑上去把谢维康摁在床上“教训”：“让你乱说话！让你胡说八道！”
谢维康一手抱头一手轻推，道：“姐，轻点轻点！姐夫还看着呢！”
两人这么打闹早就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可冯亮看在眼里，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疙瘩，脸色也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秦书敏的喊声：“开饭喽！亮子，显梅，叫阿康下来吃饭！”
杨显梅立马停手，红着脸站起身，谢维康也赶紧爬起来，三人相视而笑，刚才的小尴尬瞬间消散，快步往楼下走去。
……
午饭后，谢维康和冯家人、杨显梅道别，揣着满心欢喜给段雷打去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没耽搁，立刻给段雷发了条短信，简单交代了今天的事，随即骑上自行车迎着风往家赶。
刚推开家门，母亲陈银珍的声音就迎面而来，问道：“阿康，你现在是铁了心不跟你爸学手艺了？”
谢维康摸了摸鼻子，带着点不好意思反问道：“妈，是不是秦阿姨给您打电话了？”
“可不是嘛！”陈银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倒说说，成天折腾这些没用的干啥？跟你爸好好学手艺，安稳过日子不好吗？”
“妈您放心，我走的肯定是正道。”谢维康连忙劝道，“秦阿姨应该也跟您说清楚了，您要是信不过我，还能信不过秦阿姨？”
“秦阿姨我当然信。”陈银珍的语气软了些，却仍带着抱怨，道，“可你跟你爸做装修，每个月一千多块稳定收入，不比瞎琢磨这些靠谱？”
谢维康拉住母亲的手，语气笃定地保证道：“妈，我跟您保证，以后每个月我给您拿一万多回来，您信不信？”
陈银珍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又气又笑：“你呀，就会吹！一万多哪那么好挣？行了，既然答应了秦阿姨，就多跟人家沟通，把事做好，听见没？”
谢维康故意凑到母亲跟前卖了个萌，道：“妈，您还不了解您儿子？放心吧！”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屏幕是段雷，立马接了起来。
“喂，兄弟，你在哪儿呢？刚才怎么还关机了？”一接通，谢维康就带着点嗔怪问道。
“嗨，手机忘充电了。”段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刚到网吧，充了点电就赶紧开机了。”
谢维康瞬间兴奋起来，声音都拔高了些：“你赶紧来我家！跟你说，咱们俩共同创业的事，该拉开帷幕了！”
“那太好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到！”段雷的语气也满是激动。
谢维康还想再说两句，听筒里却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
半小时后，向来把钱掰成两半花的段雷，竟破天荒叫了辆偏三轮。
车还没停稳，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风风火火冲到谢维康家的院门外。
可眼前哪有半分熟悉的模样？院子空空荡荡，大门墙上用红漆喷着个斗大的“拆”字，刺得人眼晃。
段雷愣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忙回头冲三轮车师傅喊了句“师傅您等会儿”，手指飞快按亮手机，拨通谢维康的电话，语气里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懵：“哥，我到你家了，可院里没人啊。”
“哎哟！”谢维康在那头一拍脑门，声音瞬间满是歉意，“都怪我都怪我！我们昨天刚搬的家，现在住在丛林村三组。这儿有个混凝土厂，我在厂门口等你，你看行不？”
挂了电话，段雷赶紧问师傅：“师傅，您知道丛林村三组的混凝土厂不？”
“咋不知道？当然知道呀！”师傅爽快应道。
段雷松了口气，连忙催师傅掉头，偏三轮又“突突突”朝着他的“新目的地”赶去。
十五分钟后，两道身影终于在混凝土厂门口遇上。
谢维康领着段雷往租住的小屋走，一进门就掏出个旧笔记本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字迹，给段雷讲起软件的基本功能。
段雷凑过去看了两眼，立刻说道：“这是典型的行业应用，得做成网络版才实用。”
谢维康没碰过网络版开发，语气里难免有点打鼓，道：“可我没写过啊……就三个月时间，能弄出来不？”
段雷拍着胸脯把话接过来，语气笃定，道：“你放心！服务端和网络通讯这块我包了，你专心做客户端开发。等明天咱们去了现场，摸清具体需求，再敲定详细的开发方案。”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两人头挨着头，把分工细则一条条理清楚，连测试环节的时间节点都掰扯明白了。
到了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还压低声音聊个不停，眼里满是对往后日子的盼头。
……
翌日清晨，谢维康骑着自行车载上段雷，按秦书敏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目的地是个叫“蓉安人居”的小区，离段雷的学校不到一公里。
小区都是六层步梯房，一眼望去，大概住着数百户人家。
门口，秦书敏正和一位穿正装的中年男人站着说话，见谢维康两人过来，她立刻迎了上去，介绍道：“顾总，这是我发小的儿子谢维康。阿康，这位是伟岸物业公司的老板，顾海洋。”
谢维康笑着和顾海洋握了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人，介绍道：“顾总，这是我兄弟段雷，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好说好说！”顾海洋拍了拍谢维康的胳膊，语气热络，道，“谢兄弟年轻有为，以后咱们还得靠你的技术吃饭呢。”
几句寒暄后，四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听顾海洋详细讲完，谢维康和段雷总算摸清了软件的基本架构。
这时段雷皱了皱眉，提出个实际问题：“架构没问题，但我们俩现在缺笔记本电脑。开发调试要是靠U盘传数据，太不方便了。有笔记本电脑的话，数据存在自己机器里，又完整又好带。”
谢维康一下犯了难，说道：“这主意是好，可我不确定我妈会不会给我钱买。”
段雷立刻接话道：“哥，你忘了？我编程大赛拿了两万奖金，现在还剩一万多，买两台笔记本电脑应该绰绰有余！”
“阿康、小雷，”秦书敏突然插话，道，“笔记本电脑的事不用愁，这钱我来出怎么样？”
谢维康赶紧摆手推辞，道：“秦阿姨，这哪行？咱们一行代码还没写呢，怎么能让您花钱？”
“你听我说，”秦书敏语气认真，道，“昨天我不是说要给你们投资吗？今天就先投两万，正好用在买笔记本电脑上，多合适。”
谢维康挠着头，说道：“这……”
“别这啊那的了！”秦书敏直接打断他，“跟阿姨还客气什么？你们先聊，我去取钱。”
秦书敏走后，谢维康和段雷又向顾海洋问了些疑问。
之后顾海洋带他们去了个小房间，里面摆着两张对放的办公桌，这就是两人以后的办公地点了。
中午，四人在附近餐馆简单吃了午饭。
饭后谢维康和段雷直奔电脑城，花元买了两台笔记本，还跟老板要了一黑一灰两个双肩包。
回到蓉安人居，两人立刻在电脑上忙活起来，安装mySqL、Vc++6.0，还有开发需要的各类插件和类库组件。
等各自建好工程，物业管理软件的开发，才算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