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黑水玄蛇部落？”
风长老那张布满血泪和期盼的老脸，在柳箐月脑中挥之不去。
她脸上维持着“神爱世人”的僵硬微笑，心里的小人已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开什么国际玩笑？刚用半条命炸死一个中级boSS，转头就让我去单挑能把一个部落屠干净的“高危”存在？
这活儿，别说加钱，加条命都不干！
她用几个模糊不清的“神谕”安抚了情绪激动的部落众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头扎进了光门。
“砰！”
书房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像是一道分割生死的界限。
柳箐月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腿发软，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
原始丛林那股混杂着血腥、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味，仿佛还黏在她的鼻腔里，让她一阵反胃。
源生藜麦、活力紫浆果、幽光狐裘……还有那座刚刚被她用一包盐“收购”的、待开发的金矿——火桐部落！
“复盘！必须马上复盘！”
柳箐月撑着地板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书桌前，连喝水都顾不上，对着空气就喊：“系统！结算！快给我结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吸收那个破木头桩子，那个【灼烧的太阳图腾残骸】，快！”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玩意儿蕴含着“信仰之力”，能提升源能转化效率！
这可是关系到未来可持续性薅羊毛的核心科技，是她的养老保险！
淡蓝色的光幕应声展开。
【指令确认：吸收‘灼烧的太阳图腾残骸’……】
【检测到宿主当前权限不足，需支付10点位面源能，以激活‘万界回响壁’信仰转化模块。】
【警告！宿主当前位面源能余额为：0点。支付失败，指令无法执行！】
柳箐月脸上那即将暴富的亢奋表情，彻底僵住了。
“零……零点？”
她扑到光幕前，手指几乎要戳进屏幕里，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那个刺眼的阿拉伯数字“0”。
“不可能！系统你给我滚出来！你是不是黑我点数？老娘辛辛苦苦，冒着被开膛破肚的风险干掉沼泽鳞兽，奖励的15点源能呢？被你吃了？！”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冰冷得像一台银行的自动叫号机。
【击杀沼泽鳞兽，奖励15点位面源能。】
【修复别墅外观（初级），消耗10点。】
【激活‘声望系统’及‘真实之眼（初级）’，消耗5点。】
【总计消耗15点。当前余额为0。】
柳箐月一口气没上来，眼前直发黑。
好家伙！我算是彻底整明白了！
这不就是她上家公司的复刻版吗？拼死拼活搞定一个大项目，老板画的大饼还没闻到味儿，财务就通知你，你的项目奖金已经预支去“优化公司办公环境”和“支付必要的软件服务费”了！
合着我白打工了？一分钱没存下，还给我自动升级了一堆付费功能？流氓软件都没你这么流氓！
“那我问你！”柳箐月的声音都在抖，“我规划商业蓝图，我准备工具武装自己，难道一点预备源能都不给？这不算对位面贸易的贡献吗？”
【位面源能的获取，仅限于宿主与已连接位面的智慧生命，在公平、自愿的原则下，完成的具有价值的物品或信息交换。】
【警告：单纯的物资采集、自我武装、或针对地球本土的商业规划，不在源能获取范畴之内。宿主的一切前期投入，需自行承担成本。】
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心都凉透了。
“我可去你的公平自愿！”柳箐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低声咆哮。
“也就是说，我现在就是个空有金山钥匙，却连开锁手续费都付不起的穷光蛋？”
【理解正确。】
“淦！”
柳箐月烦躁地抓着头发，感觉血压已经顶到了天灵盖。
“既然你系统是资本家，行，那我只能比你更资本！”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那些华而不实的破壁机、多功能保鲜箱订单，被她毫不犹豫地取消。
退款申请成功的提示音，此刻听来竟如此悦耳。
最后，购物车里只保留了两样东西——那台德国进口的充电式割草机，和一张用来捞鱼的特殊纤维大号抄网。
钱，必须用在刀刃上！
柳箐月坐在书桌前，拧开了一支棕色的马克笔。
崭新的素描本摊开，笔尖落下，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轮廓很快出现在纸上。为了让图形更清晰，她还特意在旁边画了几片叶子作为参照。
这是铁肤香薯，火桐部落的主食之一。
画完香薯，她在旁边画了一个等号，然后在等号右边，小心翼翼地画了一颗用糖纸包着的水果糖。
【铁肤香薯 x 10 = 水果糖 x 1】
这就是她的第一条“神谕”，简单，直接，充满了甜蜜的诱惑。
然而，当她画完那颗糖果时，笔尖却顿住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脏兮兮的、眼神怯生生的小女孩。
当她把糖塞进嘴里，那双黯淡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脸上绽放出的那种纯粹、灿烂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
柳箐月的心，被轻轻刺了一下。
她是在干什么？
把一个活生生的部落，当成一个待开发的“项目”？
把那些有着喜怒哀乐的原始人，当成一个个需要完成KpI的“员工”？
甚至，她还为自己这套从前公司学来的压榨……不，是管理方法而沾沾自喜。
一股淡淡的愧疚感，像水墨滴入清水，慢慢地在心底晕开。
“可我有什么办法……”她低声嘟囔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的源能是零蛋，银行卡余额是三位数。系统就是个只管收费的黑心物业，我除了自己想办法，还能指望谁？”
“再说了，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柳箐月给自己找着理由。
“有了工具，他们能获得更多食物；有了盐，他们的身体会更健康。这是双赢，对，双赢！”
话虽如此，她看着纸上那冰冷的等式，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这跟她那个画大饼、谈情怀、转头就克扣项目奖金的前老板，又有什么区别？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还是坐回了书桌前。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先生存，再谈情怀。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准备继续画下一张“神谕图”。
【狼皮 x 1 = 精盐 x 1小撮】
【幽光狐裘（幼崽） x 1 = 水果刀 x 1】
她画得很快，一张张图画配合着简单的符号，构成了一套原始版的“按劳分配”准则。这些都是部落急需的物资，也是她快速积累原始资本的关键。
画到最后一张时，她准备为那个“终极oKR”——探索黑水玄蛇部落的情报，定下一个奖励。
按照她最初的想法，这种高风险任务，必须给个重磅奖励才能驱动他们。比如，一口大铁锅。
可当她拿起黑色的马克笔，准备画那口锅时，又犹豫了。
她想起风长老提到“黑水玄蛇”时，那充满血海深仇的眼神，和整个部落那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绝望。
让他们去刺探一个能灭掉自己部落的仇敌的情报，这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
柳箐月捏着笔，指尖有些泛白。
她可以为了安全不择手段，但不能为了利益，把人命当成数字。
这是她给自己划下的底线。
于是，她将画了一半的铁锅涂掉，换了一支红色的笔，在素描本的最后一页，郑重地画了起来。
她画了一个小人，这个小人不是在打猎，也不是在采集，而是在……照顾一个躺着的老人。
在图画旁边，她标注：【照顾部落老人\/孩童 = 信用积分+0.5分\/每日】
画完，她又另起一行，画了几个小人围在一起，中间有一个人在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
【向族人清晰传达并解释‘神谕图’= 信用积分+5分\/次】
这两条，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物资产出，纯粹是“赔本买卖”。
但柳箐月心里那点疙瘩，却莫名其妙地解开了。
“呼……”她长舒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就当是……企业文化建设和员工关怀好了。团队稳定，才能提高生产积极性嘛。”
为自己的人性化操作找到了完美的“商业逻辑”后，柳箐月感觉浑身舒坦。
她将十几张“神谕图”整理好，用打孔机在边上打了两个孔，再用一根结实的棉绳穿起来，做成了一本可以翻页的“神之手册”。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柳箐月这才想起，自己从原始世界回来后，紧张、亢奋、焦虑，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她拉开冰箱门，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半瓶过期的牛奶和一根焉巴巴的黄瓜。
贫穷的现实，再次给了她沉重一击。
“搞钱！必须立刻搞钱！”
柳箐天关上冰箱，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巨大的登山包上。
包里，还放着这次交易换回来的“硬通货”——那两张在黑暗中会发出淡淡荧光的【幽光狐裘】，和一小袋散发着异香的【铁肤香薯】。
她立刻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全是奢侈品代购和二手交易的微信群。
柳箐月翻了翻聊天记录，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兰姐”的头像，那是一个看起来美艳又带着几分江湖气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敲下了一行字。
“兰姐，睡了吗？我手里有两张顶级的皮子，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