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疯狂拧搅她的五脏六腑。
柳箐月扶着浴室冰冷的墙壁，眼前阵阵发黑。
那种来自基因深处的、对能量的极致渴求。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别墅大厅，冲到自己那旅行箱旁，发疯似的翻找着。
薯片袋子是空的，饼干盒子只剩下碎屑，连角落里一根被遗忘的棒棒糖，都被她颤抖着手塞进嘴里，贪婪地吮吸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甜味。
没用。
那点糖分刚一入喉，就被更汹猛的饥饿感淹没。
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大口喘息。
目光穿过荒草丛生的院子，落回那栋漆黑的别墅，书房的方向。
那里，有一块篮球大的狗头金。
钱。食物。活下去。
这三个词在她脑中反复冲撞。
一个小时后，天蒙蒙亮。
柳箐月走出别墅，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她从院子角落里抓了把湿泥，毫不犹豫地往自己那张干净得过分的脸上抹了几道，又换上一套洗到发白、领口都松垮的旧运动服。
镜子里的人，灰头土脸，像个刚从工地跑出来的打工妹，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她将那块沉甸甸的狗头金用几层破布包好，塞进一个最不起眼的帆布袋里，背在身上。那重量压得她一个趔趄，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没去那些需要身份登记、监控遍布的大金店，而是打车直奔潘家园。
在主街下了车，她凭着之前在短视频里刷到的记忆，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光线昏暗、散发着陈腐木头味儿的背街小巷。
巷子深处，一家挂着“高价回收”的旧木牌的老店，门脸小得几乎要被旁边的杂货铺挤没了。
店老板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半大老头，正歪在藤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一副昏昏欲睡、爱答不理的德行。
柳箐月走进去，没说话，直接把肩上的帆布袋卸下来，往那张布满划痕的柜台上一放。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让老头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收音机里的咿咿呀呀都仿佛被震得跑了调。
他懒洋洋地抬起头，浑浊的视线落在柳箐月身上，又移到那个破旧的帆布袋上。
柳箐月也不催，沉默地解开袋子，任由那块造型狂野、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狗头金，滚了出来。
老头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藤椅也不摇了，收音机也听不见了。
“老板，收吗？”
柳箐月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指甲已经快要掐进掌心。
她不懂行，但她懂人性。这时候，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老头没吭声，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拿起金块。
对着吊顶那盏昏黄的钨丝灯，仔仔细细地翻看。他又拿出珠宝镜，凑得极近，审视着每一处天然的凹坑和纹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店里只剩下老旧挂钟“滴答”的走针声。
柳箐月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半晌，老头放下金块，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生意人的精明。
“丫头，东西……来路正吗？”
柳箐月心头一跳，面上却扯出一个带点自嘲的笑。
“老板，”她说，“我要是来路正，会拿这玩意儿来您这儿？”
一句话，把老头后面的盘问全堵了回去。
是啊，来路正的，谁会拿着这么一块没经过任何处理、连泥沙都还嵌在缝里的天然金块，来这种黑市一样的巷子？
他盯着柳箐-月那张抹着灰的脸看了半天，最终，没再追问，只是伸出四根干瘦的手指。
“四十二万。”
“五十万。”柳箐月毫不犹豫地还价，声音不大，却很干脆。
“丫头，你这是狮子大开口！”老头皱起了眉，“我收这东西是要担风险的！你这块成色看着是不错，但提纯下来，损耗绝对不小。”
“风险越高，利润越大。”柳箐月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模仿着以前公司里那些谈判高手的做派。
“您开门做生意，这点道理比我懂。五十万，您要是觉得不划算，我现在就走，对面的王记好像也收。”
她说着，作势就要伸手去拿柜台上的金子。
“等等！”
老头叫住了她。
两人隔着柜台对视，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后，老头叹了口气，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四十六万，不能再多了。就当交你这个朋友。”
柳箐月知道，这大概是底线了。再逼下去，生意可能就黄了。
“好。”她干脆利落地点头，“但我有个要求。”
“您讲。”老头的态度客气了些。
“转账，转.88元。剩下的，算我请您喝茶，顺便……帮我把手尾处理干净。”柳箐月一字一顿地说。
老头那双精明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忽然笑了。
“丫头，你比我想的……通透。”
片刻后，柳箐月的手机“嗡”地一声震动。
她低头看去，一条银行发来的入账短信，上面那一长串刺眼的数字，让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她胡乱地把手机塞回兜里，抓起那个空荡荡的帆布袋，转身就走，一步都不敢停留。
走出阴暗的小巷，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眼睛一阵发酸。
她踉踉跄跄地拐进一个无人的墙角，靠着斑驳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盘踞在她手机主页许久的灰色催债软件图标。
【花呗】，输入金额，点击【全部还清】。
屏幕上跳出确认弹窗。
她闭上眼，点了下去。
【白条】，输入金额，点击【全部还清】。
【信用卡账单】，【全额还款】。
当屏幕上所有代表着负债的红色数字，都变成了刺眼的“0.00”，当所有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枷锁都应声断裂。
她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置顶却许久不敢点开的闺蜜头像。
转账。
输入【9000】。
备注：【抱歉，久等了。】
做完这一切，柳箐月再也忍不住。
她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
她哭了。
哭得像一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哭够了。
她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泥灰，站起身。
那一刻，她眼神里再无半分迷茫。
她先去餐馆吃了顿饱饭。
然后直奔京城最大的综合批发市场，开启了近乎疯狂的扫货模式。
“老板，这种盐，给我来二十箱！”她心里盘算着，这玩意儿在原始部落，比黄金还硬通。
“小镜子，最便宜的那种，先来五百面。”神迹，就是要靠这种廉价又亮闪闪的东西来创造。
“防风打火机，来一整箱。多功能军刀，要一百把。”工业的力量，降维打击的精髓。
“还有抗生素、消毒酒精、纱布、绷带……对，每样都给我来一大箱。”这才是真正的王炸，能换命的东西。
当然，还有她自己的“战略储备”。
方便面、火腿肠、压缩饼干、自热火锅、大桶矿泉水……她像一只被末日阴影笼罩的仓鼠，疯狂地、不计成本地囤积着一切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几十个巨大的纸箱，塞满了她叫来的那辆小货车的整个车厢。
当所有物资都堆满别墅大厅时，柳箐月累得瘫坐在纸箱堆里。
她撕开一包红烧牛肉面的包装袋，甚至等不及烧水，直接抓起干面饼，“咔嚓，咔嚓”地干嚼起来。
廉价面饼的香味，混合着调料包的咸味，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物资，她终于有了一丝不真切的安全感。
她，有资本了。
有再次面对那个蛮荒世界，并且制定规则的资本。
位面通道的冷却期，快要结束了。
柳箐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渣，走向书房。
“系统，开启001号位面通道。”
书房中央，幽蓝色的光门应声浮现。
光门对面，那群原始人几乎是瞬间就聚集了过来，为首的高大首领黑石，一看到光门后出现的身影，眼中立刻爆发出狂热与敬畏。
他带头，部落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用一种古老的、虔诚的姿势叩拜。
“神！神！”
柳箐月站在门后，随手将一面小巧的塑料圆镜扔了过去。
黑石好奇地捡起，翻来覆去地看。
当他疑惑地把镜面转向自己——一个毛发浓密、眼神凶悍的原始男人，正从那块光亮的“石头”里怒视着他！
黑石吓得猛地后仰，龇牙咧嘴地对着镜中人发出一串威胁的“呜嘎”声。
镜子里的“怪物”也分毫不差地龇牙咧嘴！
黑石怒了！首领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他猛地举起石矛，用尽全力，狠狠朝着镜中的“挑衅者”戳去！
“咔嚓！”
镜子应声碎裂，变成一地亮晶晶的碎片。
黑石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石矛，又看看地上的碎片，满脸都是无法理解的震撼。
周围的原始人更是吓得连连后退，看柳箐月的眼神，如同在看真正的神明。
柳箐月站在光门这边，整个人都麻了。
“我裂开了，镜子也裂开了！首单生意还没开张就黄了？”
就在她无语问天时，首领黑石最先反应过来。
他看看手中破碎的镜子，又看看光门后方那个神秘的身影，突然爆发出一种混杂着惊喜和狂热的吼叫！
他，部落最强的勇士，亲手击碎了那个怪物！
这是神明对他的考验和认可！
部落首领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起身，高举碎裂的镜子，对着部落众人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咆哮。
随即带着一群原始人呼啸着跑开，看方向是回部落宣扬“神迹”去了。
光门对面，只留下一地狼藉。
“得，免费赠送还得倒贴个‘神迹’。”柳箐月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