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脸色虚胖的肮脏小男孩,一边踢一边骂:老不死的,叫你跟阿黄抢东西吃,叫你跟阿黄抢东西吃。我踢死你,我踢死你。远处一只瘦得同样是皮包骨头的黄狗,屁股坐在地上,双脚圈在腹下,只用前爪撑着地,竖着耳朵听小主人骂老主人。
一双无辜的狗眼,看着这个它无比熟悉又陌生的世养,在狗的世界里,尊卑等级十分的鲜明,小狗永远臣服于大狗的威严之一,从不敢对老狗露出獠牙。自从老主人到这柴房里睡觉,就和它同在一个碗里吃饭。老主人也没有把食物全吃光。总会留下一口给它吃,它也没怪老主人。就是不知道这些小主人,怎么总爱来打骂老主人。
这时房里又跑出同样大小的两个小男孩,一样的衣服破烂,脸色同样浮肿虚胖。一个略高些的男孩说:小胖,踢死这个老不死的。我妈说他死了,我们就不用流留养他,老不死的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另一个用手背擦鼻涕的小男孩也说: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老不死的就是只会吃饭的废物。她还说爷爷偏心,只疼小姑,有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给小姑送去。那个叫小胖的男孩人来疯,对地上的老人踢得更加肆无忌惮。
尽管张霸海把牛车赶得很快,杨家寨时也用了些时间。牛车吱嘎吱嘎的靠近破旧的草屋,几个熊孩子没看到,那只爬在地上的黄狗看到了。它一双眼睛盯着牛车,但没有叫唤,它也是饿得有气无力,也懒得给主人示警。
安子恒看到了小胖踢老人的一幕,他目眦欲裂,叫了声:外公,跳下马车,飞快的跑过去。那个叫小胖的孩子被他两巴掌打飞了出去。安子超,安子山和张家兄弟,也赶到了柴房边。众人把地上的老人扶起。那个被打蒙了的小胖,这时才清醒过来,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张霸天怒吼:臭小子,在嚎叫老子一脚踹死你。小胖那见过满脸络腮胖的壮汉,吓得连滚带爬的跳了。安子恒一声声的叫着:外公。抚摸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安子超给老人捏手脚,安子山给老人捏肩,按摩头部。
经过三兄弟一番折腾,老人总算悠悠转醒。一双浑浊的眼睛看清外孙时,顿时流下两行老泪,喃喃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安子恒说:外公,这不是梦,我是子恒。外孙不孝,外来迟了,让外公受苦了。余致远痛哭出声:子恒乖孙,我这把老骨头之所以撑到现在,就是想看一眼我的女儿,还你有你们几个娃娃。
别人家重男轻女,在他眼里女儿比儿子更应该疼爱。女儿在娘家就那几年光阴,嫁到婆家后就享受不到父母的关爱了。特别是三个儿子贪玩怕吃苦无心读书,而两个女儿又聪明伶俐,勤学好问。他对女儿的疼爱就更加毫不掩饰。
安子恒看着老人情绪稳定多了,才哽咽着说:外公,我娘在坐月子,还没满月,不能来看你。姐让我们来接你,姐说儿子不赡养你,就由女儿女婿外孙来赡养。以后,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余老头并没有这份奢望,女儿太过软弱善良,女婿又是老实人,在那种大家庭里,能够存活下来,已属不易。自己都已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何必给女儿添烦恼。能在死前见女儿一面,已是上天待他不薄。
小胖的嚎哭惊动了其它房间里的人。小胖的父母余老二夫妇,从房里跑出来,以为大房的孩子又欺负他们的儿子,准备帮儿子出气。看到儿子脸上的巴掌印,还看到院子里的停着的牛,急忙问儿子怎么回事?
余老头是个明智的人,知道三个儿子不服他管教,又是不学无术的浑人,三个媳妇也是面和心不和。便早早给他们分了家,各凭本事挣饭吃。从前看在他教官能拿回几文钱的面上,三个儿子一家十天流留养他,对他还能假言奉承。自从他没地方做官,没了经济来源后。三个儿媳妇就对他换了一副嘴脸,把他当成家里的累赘,到谁家吃饭就遭谁家嫌弃。
父母是孩子的老师,父母对老人非打即骂,孩子们看在眼里。也就有样学样,对老人也是想打便打,想骂就骂。余老二媳妇看到儿子被打,跳脚大骂:谁打了老娘的儿子,给我滚出来。
安子恒从柴草房里走出来,大声喊道:是我打的,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不打死他已经是轻的。余老二夫妇一震,好久才看清眼前人。安子恒长发在头顶包了一个布髻,散发随意披落,一身青色棉衣,虽沾染上了些泥污,却是没有半块补丁。脸色红润饱满,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好一个别人家孩子,俊俏少年郎。
余老二道:你是安家外甥?安子恒不答,用喷红的眼睛盯着他们。余老二媳妇不管外甥不外甥,指着安子恒骂:臭小子,你长本事了。见了舅舅舅妈连个招呼也不打,还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儿子。你那个知书达礼的娘,就这么教你的?叫你到娘舅家耍威风。
安子恒说:你们应该庆幸,今天来的是我,而不是我娘。我娘要是来了,今天非得打死这个小畜生不可。我亲眼所见他对自己的亲爷爷拳打脚踢。我要去报官的话,你们两人也休想撇开关系,这虐待老人的罪名逃也逃不掉。
小胖在他娘怀里露出头叫嚣:二狗,三娃他们也打爷爷,你怎么不打他们?小叔还打落了爷爷两颗牙齿呢。闻迅走出家门的余老三听到这一句,顿时脸色都白了,急忙怒喝: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余老二媳妇护着儿子,朝余老三吼:余老三,你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你打落老不死牙齿的事,连杨家寨河里的癞蛤蟆都知道,还不让人说了。余老三那个狠啊。恨不得上前封住娘俩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