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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被掳进黑铁矿脉,沦为命如草芥的矿奴。

>矿洞深处,他意外挖到一块沾血的奇异碎片。

>矿难爆发,他被活埋矿底,濒死之际碎片融入掌心。

>醒来时,他竟能感知到矿脉中稀薄的灵气。

>逃出生天后,他掌心碎片却突然吸干一头野猪精血。

>林不凡看着掌心:“这究竟是仙缘...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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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瘦削的肩膀被沉重的背篓压得微微佝偻,粗糙的麻布衣裤摩擦着皮肤,每一次挪步都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他像一头沉默的瘦牛,拖着步子,排在一条蜿蜒、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队伍里。前后左右,都是和他一样的人——男人,大多眼神空洞,皮肤被矿洞深处不见天日的潮气和粉尘浸染出一种病态的灰黄。队列缓慢地向前蠕动,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矿渣和泥泞,每一步都粘滞沉重。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浑浊味道:浓重的汗酸味、排泄物的臊臭、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和岩石粉尘的混合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砾。头顶是嶙峋狰狞的黑色岩壁,低矮处几乎要压到人的头皮,只有零星几点嵌在岩缝里的劣质萤石散发着惨绿或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脚下坑洼不平的路径和一张张麻木、沾满污垢的脸孔。更深处,矿洞黑暗的巨口吞噬着所有光线,只有单调、沉闷的镐头敲击岩石的“叮当”声,从不知名的黑暗深处传来,一声声,敲打在人的神经上,永无休止。

“快点!磨蹭什么?没吃饱饭的废物!”一声粗野的暴喝像鞭子一样抽在死寂的队伍上。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监工,穿着半旧的皮甲,腰间挂着皮鞭和一把短刀,正站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这支缓慢移动的牲口队伍。他手里的鞭梢有意无意地甩动着,发出“啪啪”的脆响,每一次都让队伍中的人不自觉地缩紧脖子,脚步加快几分。

林不凡把头埋得更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左边的汉子,昨天还因为动作慢了些,被那监工一鞭子抽在背上,皮开肉绽,此刻背上破布条下露出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水,每走一步,嘴角都痛苦地抽搐一下。

“妈的,晦气!”监工啐了一口浓痰,恰好落在林不凡脚边不远处的泥水里。“今天要是再完不成这个矿段的量,都别想领那半块糠饼!饿死你们这群懒骨头!”

队伍在鞭影和斥骂的驱赶下,终于蠕动到了分岔口。几个监工粗暴地吆喝着,将人群像驱赶羊群一样分成几股,赶向不同的矿道深处。林不凡被推搡着,踉跄地拐进了最右边那条最幽深、最狭窄的支脉。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岩石在腐烂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这条矿道倾斜向下,脚下的路更加湿滑难行。

越往里走,光线愈发黯淡。那几点可怜的萤石光芒,很快就被深沉的黑暗吞没。林不凡只能凭借前头矿奴背上篓子里偶尔反射的微弱绿光,以及耳朵里捕捉到的、前方传来的、更加密集的敲击声来判断方向。空气也变得更加稀薄、污浊,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粉尘,呛得人喉咙发痒,却不敢大声咳嗽,只能死死忍住。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作业面。几十个矿奴分散在凹凸不平的岩壁前,佝偻着身体,机械地挥舞着沉重的铁镐。镐头砸在坚硬的黑铁矿岩上,迸发出刺眼的火星,瞬间照亮一张张汗流浃背、沾满黑灰的疲惫脸庞,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叮当!叮当!”的单调回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就这儿!你!”一个尖嘴猴腮的小监工,用鞭子柄指了指岩壁下方一处凹陷进去、尤其低矮的区域,那里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靠得非常近才能勉强看到轮廓,“去那边!给老子往里掏!听见没有?”他的声音尖利刺耳。

林不凡默默地走到那片凹陷处。这里地势更低,头顶的岩石几乎压着背脊,必须半蹲着才能勉强挥动铁镐。脚下是湿滑的泥浆,混杂着碎石和矿渣。他放下背篓,拿起冰冷沉重的铁镐,深吸了一口带着粉尘的浑浊空气,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砸向面前黢黑的岩壁。

“铛——!”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镐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双臂一阵酸软。火星四溅,照亮了他苍白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和紧抿的嘴唇。他咬紧牙关,再次举起铁镐。一下,又一下。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每一次挥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双臂的肌肉如同撕裂般酸痛,腰背也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矿洞里浑浊闷热的空气像一块湿透的厚布,紧紧裹住他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灼热。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他只能用力眨眨眼,用沾满黑灰的袖子胡乱抹一下,继续挥镐。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机械的重复和体力的飞快流逝。他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背篓里只铺了浅浅一层碎矿,距离那遥不可及的任务量,如同隔着天堑。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着残存的意志。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不远处炸响,压过了连绵的敲击声。

林不凡猛地停下动作,心脏骤缩。他循声望去,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一个矿奴抱着自己的脚踝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他脚边,一块巨大的、棱角尖锐的黑铁矿石滚落在一旁。

“废物!眼瞎了吗?”一个监工骂骂咧咧地快步走过去,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那矿奴的背上、腿上,“弄伤了脚?还想白吃干饭?做梦!”鞭子呼啸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啪”声,伴随着矿奴压抑不住的惨嚎。

“拖出去!扔到废矿坑!”另一个监工冷冷地补充道,语气像是在处理一件垃圾。

两个矿奴在监工的威逼下,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架起那个还在痛苦呻吟的同伴,拖着他的一条腿,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朝着矿洞更深、更黑暗的废弃区域走去。惨叫声渐渐远去,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和单调的敲击声彻底吞没。

矿洞里的空气似乎更冷了。所有矿奴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敲击声变得更加密集而沉重,仿佛在用这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林不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握着镐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个方向,将所有的力气和仅存的恐惧都灌注到手臂上,更加疯狂地挥镐砸向岩壁。

“铛!铛!铛!”火星在他眼前狂乱地跳跃。

他要活下去。无论如何。

不知疲倦地挥砸了多久,林不凡的手臂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只是凭着本能在动作。汗水流干,嘴唇干裂出血口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肺部的灼痛。他负责的这块凹陷区域,已经被他向内掏挖了不短的一段距离,形成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钻入的小小凹洞。周围的敲击声似乎也稀疏了一些,也许是有人完成了任务,也许是有人彻底累垮了。

就在他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镐狠狠楔入头顶一块突出的、颜色更深沉的岩石缝隙时——

“咔嚓!”

一声异于寻常的脆响传来。那块坚硬的岩石应声碎裂,簌簌落下几块碎片。林不凡猝不及防,被几块溅落的碎石砸在头上和肩上,一阵钝痛。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眯起被汗水、灰尘和碎石屑糊住的眼睛,看向被砸开的地方。

那里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不规则孔洞,一股比矿洞深处更加阴冷、更加陈腐的气息从中逸散出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在无尽岁月里缓慢锈蚀的古老味道。在这股气息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铁锈之外的……腥甜?

好奇心压过了疲惫和警惕。林不凡抹了把脸,凑近那个孔洞,借着镐头尖端反射的一点极其微弱的光线,眯眼向里望去。

孔洞后面似乎是个小小的、天然形成的石穴,里面空空荡荡。他的目光扫过坑洼不平的穴底,猛地定格!

穴底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块东西。

它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形状极不规则,边缘嶙峋参差,像是从某个巨大物体上碎裂崩解下来的一小块。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呈现出一种深邃、近乎吸收所有光线的幽暗,却又在某个角度,能极其模糊地捕捉到一丝内敛的、仿佛流动的暗红光泽,如同凝固的、深藏地底亿万年的血痂。最刺目的是,在这块奇异碎片的表面,赫然沾染着几块已经变成黑褐色的斑驳痕迹——那是干涸凝固的血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林不凡的心脏。它跳得如此剧烈,如此沉重,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这块碎片散发出的气息,冰冷、古老、带着血腥的余韵,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致命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吸引力。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只来自远古深渊的独眼,冷漠地注视着这个闯入者。

危险!一个声音在林不凡脑中尖叫。但他的手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完全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指尖颤抖着,缓缓探入那个幽暗的孔洞,摸向那块冰冷、沾染着不祥血污的碎片。

指尖触碰到碎片表面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整个地脉都在脚下愤怒地咆哮!整个矿洞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大块大块的碎石和粉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塌方啦!!”

“快跑——!”

“救命啊——!!”

凄厉绝望的惨叫瞬间撕裂了矿洞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敲击声!整个作业面瞬间陷入绝对的混乱!矿奴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惊恐地尖叫奔逃,互相推搡践踏!监工们也吓破了胆,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丢下鞭子,拼命地朝着矿道出口方向挤去!

林不凡魂飞魄散!他离那个刚挖出来的凹洞最近!巨大的震动让他根本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倒!就在他倒下的瞬间,头顶那片本就因为挖掘而松动的岩层,发出了最恐怖的、如同死神叹息般的断裂声!

“轰——哗啦啦——!”

如同山崩!成吨的黑色岩石、矿渣、泥土混杂在一起,以无可阻挡的毁灭之势,朝着他所在的这片低洼凹陷区域,当头砸落!视野瞬间被翻滚的巨石和弥漫的烟尘彻底吞没!

林不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一块棱角尖锐的巨石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骨头碎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紧接着,无穷无尽的沉重冲击力从四面八方挤压下来,将他死死地摁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碎石和泥土疯狂地灌入他的口鼻!

完了!

这是他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彻底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林不凡感觉自己悬浮在冰冷的虚空里,没有身体,没有知觉,只有一点微弱的意识还在黑暗中漂浮。无尽的寒冷包裹着他,像要冻结他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暖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片冰冷的死寂中。它像一点将熄的烛火,顽强地燃烧着,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暖流。这暖流极其缓慢地蔓延开来,首先温暖了他那点几乎要消散的意识,然后,一点一滴地,开始流向虚无的四肢百骸。

知觉开始回归,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尤其是后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胸腔里火烧火燎的剧痛和窒息感。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分毫。口鼻被泥土和碎石死死堵塞,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只能带来更深的窒息和呛咳的欲望,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要死了……就这样被活埋了……像那个被拖走的矿奴一样……无声无息……

绝望的冰冷再次试图吞噬那点暖意。

就在这时,那点来自掌心的暖意猛地跳动了一下,变得清晰起来!林不凡残存的意识“看”向那暖意的源头——是他紧握着的右手!那块冰冷、沾血的奇异碎片!

就在他濒临彻底湮灭的这一刻,那块碎片仿佛被他的绝望和微弱的生命之火激活了!它不再冰冷,反而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微弱吸力的暖流!这股暖流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地、极其霸道地沿着他紧握的手指,钻入他的皮肤、血肉、筋脉!

“呃啊——!”

一种远比窒息和断骨更剧烈、更深入骨髓、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骤然爆发!林不凡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惨嚎!那碎片像是烧红的烙铁,又像是贪婪的活物,正在疯狂地“融入”他的血肉!剧痛如同狂潮,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将他再次拖入更深的黑暗。这一次的黑暗,带着灼烧灵魂的痛楚。

……

时间在绝对的痛苦和黑暗中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林不凡的意识被一种奇异的“声音”拉扯着,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深渊。

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细微的、无处不在的“嗡鸣”?又或者是一种极其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厚厚毛玻璃的“感知”?

他依旧无法动弹,身体被沉重的岩石和泥土死死压住,口鼻堵塞,窒息感并未减轻多少,全身的剧痛也依然清晰。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下意识地集中那点刚刚恢复的、微弱得可怜的注意力。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但一种全新的、无法言喻的感官,却在他濒死的躯体里悄然苏醒。

就在他紧贴着的地面深处,在那冰冷、死寂的岩石和矿脉之中……他“感觉”到了!

一些极其极其稀薄、微弱、近乎于无的……“气息”?

它们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尘埃,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厚重的岩层里。它们冰冷,带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粗粝感,却又隐隐蕴含着某种……微弱的活性?像深埋地底的种子,虽然沉寂,却并未彻底死去。这种“气息”极其微弱,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是……灵气?矿脉元气?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林不凡混沌的意识!他曾在村口老槐树下,听那个走南闯北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描绘过仙家手段,其中就提到过天地灵气!虽然那说书人说得天花乱坠,他自己也从未真正感受过,但此刻,这种微弱而奇异的“存在感”,与他模糊认知中的“灵气”何其相似!

是那块碎片!是它在自己体内作祟!是它让自己在濒死之际,竟能感知到这些深埋地底、凡人绝不可能察觉的稀薄能量!

求生的本能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他顾不上这感知的诡异来源,也顾不上那碎片融入带来的未知后果。活下去!这是他脑中唯一的、疯狂的念头!

他尝试着,用尽所有的意念,去捕捉、去“呼唤”那些深埋在岩石中的微弱光点。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试图用干裂的嘴唇去汲取空气中几乎不存在的水汽。

艰难,无比艰难。

那些稀薄的地脉元气如同最滑溜的泥鳅,根本不受控制。他的意念微弱而笨拙,十次尝试,有九次都徒劳无功。但每一次极其偶然、极其微弱的成功,都会有一丝冰凉、粗砺的气息,如同最细小的冰针,顺着他的手臂(尤其是握着碎片的那只手),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渗入他的身体。

这气息进入体内后,并未带来温暖或舒适。它们冰冷、粗糙,带着岩石的顽固和矿物的沉重,所过之处,带来的是如同无数砂砾在经脉中强行刮擦的剧烈刺痛!远比他挥动铁镐带来的肌肉酸痛要痛苦百倍!每一次微弱的吸纳,都伴随着身体内部撕裂般的折磨。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冰冷、刺痛、粗砺不堪的地脉元气,在进入他残破的身体后,却如同一滴滴落入滚烫沙漠的水珠,带来了一丝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它们极其缓慢地、笨拙地滋养着他几乎崩溃的躯体,尤其是他后背那可怕的创伤。断骨的剧痛似乎被一丝丝冰冷的“麻痒”所覆盖——那是极其缓慢的修复在进行。几近枯竭的体力,也因为这微弱能量的注入,而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剧痛与生机并存。冰冷的力量维系着濒死的火苗。

林不凡就在这地狱般的折磨中,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那块碎片赋予的诡异感知力,如同最卑微的蝼蚁,一点点、极其缓慢地积蓄着力量。每一次吸纳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每一次成功都带来一丝渺茫的希望。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天。当背篓里那块他偷偷藏起来、坚硬得像石头的最后一点糠饼残渣也被身体本能地消化殆尽时,林不凡终于积蓄起了一丝足够的力量。

他猛地睁开眼!尽管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被泥土和碎石覆盖。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调动起全身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尤其是右臂——那只握着碎片、此刻感觉尤为沉重却又带着奇异力量感的手臂!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他堵塞的喉咙里挤出!他蜷缩起身体,用肩膀和后背顶住上方一块相对松动的岩石,双脚在湿滑的泥地上奋力蹬踏!同时,那只灌注了所有力量和意志的右臂,狠狠向上、向外推去!目标正是上方岩层一个相对薄弱的缝隙!

“嘎吱……哗啦……”

挤压着他的碎石和泥土受到这股力量的冲击,开始松动、滑落!上方那块岩石被他顶得向上微微抬起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林不凡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爆发出最后所有的潜能!身体猛地向上、向外一窜!尖锐的石棱刮过他的手臂和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楚,但他全然不顾!

“噗通!”

他整个人从那个狭窄的缝隙中滚了出来,重重摔在相对开阔一点的矿道地面上!冰冷的泥水溅了一身。

新鲜的、带着浓重粉尘却不再完全堵塞的空气猛地涌入他的肺部!

“咳咳咳……嗬……嗬……”他蜷缩在地上,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刀割般的疼痛和无法抑制的呛咳。但他活下来了!他爬出来了!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矿道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塌落的巨石和泥土,将他之前被困的地方彻底掩埋。远处,似乎还有微弱的呻吟和哭泣声传来,但更多的是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席卷了他,几乎要将他再次击倒。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感受着胸腔里那颗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以及全身无处不在、却不再致命的疼痛。

就在这时!

“哼哧…哼哧…”

一阵低沉、充满威胁的野兽喘息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矿道前方的黑暗转角处传来。

林不凡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他猛地转头,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

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地狱的灯笼。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从转角处踱步而出。那是一头野猪!但绝非寻常的山林野物!它的体型大得惊人,几乎有小牛犊大小!浑身覆盖着钢针般的粗硬黑毛,沾满了矿洞里的污泥。两根弯曲、锋利的獠牙从狰狞的阔嘴边支出,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那猩红的光芒中充满了狂暴、饥饿和赤裸裸的嗜血!

显然,矿洞的塌方也惊扰或困住了这头地底的凶兽,此刻,它闻到了活物的气息,将林不凡当成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野猪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后蹄猛地蹬地,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腥风,低着头,将那对致命的獠牙对准林不凡的胸膛,狂暴地冲刺而来!速度之快,力量之猛,根本不是疲惫重伤的林不凡能够躲避!

完了!刚出地狱,又入兽口!

死亡的阴影再次瞬间笼罩!林不凡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臂,挡在身前!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掌心正对着那冲刺而来的恐怖兽首!

就在那闪着寒光的獠牙即将刺穿他手臂、捅入他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那只摊开的、沾染着污泥和血渍的右手掌心,那块已经融入血肉、只留下一个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不规则印记的地方,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力!

不是风,不是声音。是一种作用于生命本身的、无形的、贪婪到极致的吞噬之力!

“噗!”

野猪那狂暴的冲刺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猩红的兽眼中,狂暴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所取代!它发出一声短促、扭曲到变调的惨嚎,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紧接着,让林不凡头皮炸裂的一幕发生了!

野猪那强壮、充满爆发力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又像是被投入熔炉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油亮的黑毛瞬间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枯槁!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萎缩塌陷!那对骇人的獠牙似乎也失去了支撑的活力,变得黯淡无光!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

那头小山般冲来的狂暴凶兽,就在林不凡的眼前,在距离他掌心不到一尺的地方,彻底化为了一具包裹在松弛皮毛里的干尸!它最后那声绝望的惨嚎似乎还在矿洞中回荡,而它全身的精血、生气,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

干瘪的野猪尸体重重砸落在泥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矿道里死寂一片。

林不凡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他保持着抬臂格挡的姿势,右手微微颤抖着,掌心向上摊开。那掌心处,原本黯淡的暗红色碎片印记,此刻却像活过来一般,隐隐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暗红光泽,仿佛刚刚饱餐过一顿鲜血盛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满足感。

他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无形吸力爆发时,掌心微微发热的触感。

冰冷的矿洞深处,只有他粗重而颤抖的喘息声在回荡。他看着掌心那抹缓缓隐去、却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暗红印记,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冻结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带来感知灵气、汲取地脉元气生机的,是它。

将这头凶兽瞬间吸成干尸的,也是它。

它救了自己?还是……它选择了自己,作为一个……容器?

林不凡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那彻骨的寒意。他死死盯着掌心,那暗红的印记仿佛一个无声的嘲笑,烙印在血肉深处。

这从天而降的碎片,究竟是踏破凡尘、叩问仙途的莫大机缘……

还是……一场永世沉沦、无法挣脱的血色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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