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嗖！”
一道流光划破长空，稳稳地停在了连绵起伏的青山矿脉山脚下。
李果脚踩长剑法器，悬停在半空，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五十来岁、满脸风霜的黑瘦老者。
这老者名叫钱老九，乃是李果方才在灵茶馆里，用一壶灵茶的代价“钓”上来的，一个在青山矿脉挖了十年矿的老矿修。
“道友，你看，就是那儿。”
钱老九伸手一指下方，语气里带着几分本地人特有的熟稔。
李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广阔的山脚下，竟是密密麻麻、错落有致地建着上百座样式各异的建筑。
有的，是几根木头草草搭起来的棚子，简陋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只勉强盖住一个黑黢黢的地下入口。
有的，是用巨大的山石垒成的碉楼，看着坚固又粗犷。
更有甚者，直接建成了雕梁画栋的三层阁楼，门口还摆着石狮子，挂着红灯笼，一派富贵气象。
“这些，就是你说的修炼馆？”李果问道。
“没错，这些全是城里那些小家族开的修炼馆。”
钱老九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这青山城里，灵气薄得跟白水似的，可来这的修士，哪个不想着修为能再进一步？有需求，自然就有生意。”
“城里不少小家族，就看准了这门道，私下里往深了挖，凿穿岩层，接引了地下的灵脉气流，也就是‘灵流’，再建成一间间隔开的密室，租给咱们这些人修炼。”
李果有些好奇。
“整座矿山都是苏家的产业，他们就任由这些家族私自盗取灵脉？”
钱老九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城主大人那是看不上这点小钱。再说了，咱们这些人肯留在这里卖命挖灵石，要是连个修炼的地方都没有，人早就跑光了。城主大人想必也懂得这个道理，这是双赢的买卖。”
李果了然。
他看着下方那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修炼馆，问道：“这么多家修炼馆，哪家最好？”
“那还用问？”
钱老九撇了撇嘴。
“看着越气派的修炼馆，挖得就越深，离主灵脉越近，里头的灵流自然就越浓郁，当然，价钱也越贵。
像那些个破棚子，便宜是便宜，可挖得浅，灵气跟外头比，也就浓上那么一两成，都是给那些刚来、兜里还没几个灵石的矿修准备的。”
李果心下了然，他如今不缺灵石，自然是要去最好的，不能耽误了修行。
钱老九斜眼瞟了他一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话锋一转。
“不过嘛，凡事都有个例外。”
“哦？”
“嘿嘿，这天下的好事，可没白送的。”钱老九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果懒得与他废话，直接弹出三十块下品灵石。
“带路。”
“得嘞！”
钱老九一把接住灵石，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领着李果朝一处偏僻的角落飞去。
两人落地之处，是一座看着像两层碉堡似的石楼，外墙斑驳，透着一股子年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门口打盹，听见动静，掀了掀眼皮。
“钱老九，你个老小子又来了。”
“王馆主，带个朋友来照顾你生意。”
钱老九熟络地打了个招呼，又压低声音对李果道：
“经营此处修炼馆的是个没落小家族，底下挖的密室那是几十年前的了，又深又好。可因为位置偏，门脸也破，价格一直上不去，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外人根本不知道。”
李果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那王馆主一听是新客，立马来了精神，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瞧着面生，第一次来吧？我们‘石堡修炼馆’可是百年老字号，保准您满意！”
说罢，他便开始介绍。
“我这石堡修炼馆，地下共分三层。越往下，挖得越深，灵流就越浓郁。当然，这价钱也不一样。”
他伸出三根手指。
“地下一层，一天一块下品灵石。”
“二层，一天三块。”
“最底下那第三层，灵气顶好，一天六块。”
“客官，您想租哪种？”
李果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他需要在此地待上二十日。
一层，二十块灵石。
二层，六十块灵石。
三层，便是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
这差价，可不算小了。
他沉吟片刻，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入口。
“我能先下去看看么？”
“应当的！”
王馆主一口答应，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验货，满意了咱们再付灵石。”
李果跟着王馆主，钱老九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
地下一层阴暗潮湿，灵气确实比外面浓郁一些，但感觉就像是透过漏风的窗户吹进来的那么一丝丝，聊胜于无。
李果只待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到了二层，光线更加昏暗，灵气也明显浓了。如果说一层是死水，这里就像一条喘不上气的小溪，虽有流动，却不畅快。
直到踏入第三层，周遭的空气才为之一变。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白色灵雾在石窟中缓缓流淌，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
这里的灵气，已经汇成了一条奔涌不息的小河，虽远不及城主府那“江河”般的雄浑，却也算得上是活水了。
李果暗自估量，这里的灵气浓度，大概有城主府地下密室的三分之一。
虽然差了不少，但眼下，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就这里了。”
李果对王馆主道：“租二十日。”
“好嘞！”王馆主笑得合不拢嘴，“一共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
李果痛快地付了灵石，王馆主递给他一块刻着数字的石牌。
交易刚完，王馆主便拍了拍一旁钱老九的肩膀，哈哈大笑。
“老九，够意思！照老规矩，你领来了大主顾，这第三层的密室，你这个月随便用，不收你钱！”
“谢王馆主！”钱老九喜形于色，连连拱手，麻利地挑了李果隔壁的一间石室就钻了进去。
李果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给钱老九那三十块灵石，纯属多余。
这老小子真正的目的，压根就不是那点带路费，而是拉个新客过来，好换自己一个月的免费修炼。
再看那王馆主，这生意做得更是精明。
挖通灵流，这修炼馆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除了最初的投入，之后几乎再无成本。
用一个空置的密室名额，换来一个像钱老九这样的“掮客”到处替他拉人，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得很。
李果摇了摇头，收起石牌，也走进了自己的密室。
这个修仙世界，处处都是生意，处处都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