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青柳镇的风都带着暖意。后山药田的薄荷冒出了嫩绿的芽,当归的叶子也舒展了开来,连院角的老槐树都抽出了新枝,一串串白色的槐花挂在枝头,风一吹,香味飘得满镇都是。
这天清晨,我刚推开药庐的门,就看到小石头领着几个孩子蹲在药田边,手里拿着小锄头,小心翼翼地给草药除草。阿枣则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一边看一边记,嘴里还念念有词:“薄荷,性凉,治感冒;当归,补血,女人用……”
“阿枣,记这么认真?”我走过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阿枣抬起头,脸上沾了点泥土,像只小花猫:“娘,我要把你教的都记下来,以后也当大夫,给乡亲们看病!”
“好啊,那你可得好好学。”我从口袋里掏出块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不过学医不光要记药方,还得会认草药、会把脉,这些都得慢慢学。”
正说着,萧承嗣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只刚买的小鸡仔,毛茸茸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他把竹篮放在地上,小鸡仔立刻围在一起,啄着地上的小米。
孩子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萧叔叔,这是给我们的吗?”“它们叫什么名字呀?”“我们能喂它们吗?”
“当然能。”萧承嗣笑着说,“以后这些小鸡仔就交给你们照顾了,谁照顾得好,等它们长大了,就给谁家送鸡蛋。”
孩子们高兴得跳了起来,立刻分头去找小米和水,围着竹篮忙得团团转。小石头还特意跑去镇上,找老周要了个鸡笼,说是要给小鸡仔做个“新家”。
上午,我正在堂屋给一个老奶奶诊脉,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阵哭闹声。出去一看,是镇上张木匠的儿子小柱子,他手里拿着个断了弦的弹弓,哭得满脸是泪,他娘跟在后面,一脸无奈:“沈大夫,你快看看这孩子,刚才跟小伙伴玩弹弓,不小心把手指给夹了,肿得跟个萝卜似的。”
我赶紧让小柱子过来,他的右手食指又红又肿,指甲盖都有点发紫。我摸了摸他的手指,问:“疼不疼?能弯吗?”
小柱子抽抽搭搭地说:“疼……弯不了。”
“别怕,只是夹伤了,没骨折。”我从药箱里拿出一瓶消肿膏,给小柱子涂上,又用布条轻轻包扎好,“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再玩弹弓了,过几天就好了。”
小柱子的娘连忙道谢:“谢谢你啊沈大夫,这孩子就是皮,天天到处疯跑。”
“男孩子都这样。”我笑着说,转头对旁边的小石头和阿枣说,“你们看,小柱子哥哥因为玩弹弓受伤了,以后你们玩的时候也要小心,知道吗?”
孩子们齐声点头:“知道了!”
等小柱子和他娘走了,阿枣突然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娘,我刚才看你给小柱子哥哥涂药,我也想试试。你教我怎么包扎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那你先去把你的布娃娃拿来,我教你怎么给布娃娃包扎。”
阿枣高兴地跑回屋里,抱来她的布娃娃。我拿着布条,一步一步地教她:“先把布条的一端固定在伤口上,然后一圈一圈地绕,要绕得紧一点,但也不能太用力,不然会疼……”
阿枣学得很认真,小手笨拙地拿着布条,慢慢绕着布娃娃的胳膊。小石头和其他孩子也围过来看,一个个都很感兴趣。
“沈大夫,我也想学!”“我也要学!”孩子们纷纷喊着。
“好,那你们都去找个布娃娃或者小玩偶,我教你们。”我说。
孩子们立刻跑回家,拿来了各自的玩偶。我把他们分成几组,一组一组地教,萧承嗣则坐在旁边,看着我们笑,时不时还帮孩子们递个布条、拿个剪刀。
中午的时候,王婶来送午饭,看到孩子们都在学包扎,笑着说:“哎哟,这药庐里还真出了一群小大夫!以后沈大夫可就有帮手了!”
孩子们听了,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包扎得更认真了。
下午,镇上的李奶奶来抓药,看到孩子们在学包扎,好奇地问:“沈大夫,这是在干啥呢?”
“孩子们想学包扎,我教他们玩玩。”我笑着说。
李奶奶走到阿枣身边,看她给布娃娃包扎,点了点头:“这孩子学得真像模像样的!沈大夫,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以后要是有个小伤小病,是不是就能让阿枣给我看看了?”
阿枣抬起头,认真地说:“李奶奶,等我学会了,我就给你看病!我还会给你开药方呢!”
李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啊好啊,那我可就等着我们阿枣小大夫给我看病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们学得越来越像回事。有时候药庐里来了小病人,他们还会主动帮忙递药、倒水,甚至给小病人讲故事,逗他们开心。陈默和林丫儿也会教他们认药、抓药,孩子们的小本子上记满了草药的名字和用途,有的孩子还能背出好几首药方歌诀。
这天,周小虎抱着小虎子来药庐,说小虎子有点咳嗽。我正准备给小虎子诊脉,阿枣突然跑过来,仰着头说:“娘,让我试试好不好?我记得你说过,咳嗽要先摸额头,再看舌头。”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那你试试。”
阿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虎子的额头,又让春桃把小虎子的舌头伸出来,认真地看了看,然后转头对我说:“娘,小虎子不发烧,舌头有点红,应该是热咳,你之前说过热咳要喝冰糖雪梨水,对不对?”
我笑着点头:“对,阿枣说得很对。那你去帮娘把厨房里的雪梨拿来,我们给小虎子煮冰糖雪梨水好不好?”
“好!”阿枣高兴地跑向厨房。
周小虎和春桃都笑了:“没想到阿枣这么厉害,都会看病了!”
“都是瞎玩的。”我笑着说,心里却满是欣慰。
晚上,药庐里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回家了,萧承嗣正在整理草药,我坐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说:“你说,等孩子们长大了,会不会真的有人愿意学医,留在药庐帮忙?”
萧承嗣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会的。你看他们现在多喜欢这里,喜欢学医,喜欢帮乡亲们看病。等他们长大了,肯定会有人愿意留下来,把药庐的这份暖意传下去。”
我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药庐里,照亮了满架的草药,也照亮了我们相视而笑的脸庞。我知道,不管未来如何,药庐里的这份春深暖意,会一直延续下去,因为有孩子们的笑声,有乡亲们的信任,还有我和萧承嗣,一直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