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到迪昂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我又在心底默默思考起这次位面世界的任务。
可想了半天,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小三没有从识海里跳出来指责我,也没有提示任务进度,这是不是说明……我目前干得还行?
既然它都没意见,那我也不纠结了,任务嘛,走一步看一步。
想通后我自然而然地从迪昂的大腿上站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居然还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不由催促道:“走吧,还愣着干嘛?”
迪昂铂金色碎发下的蓝眸瞬间变得幽深,意味不明。
他倏然起身,长臂一伸便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了上来,他的唇瓣比看起来更加柔软,饱满的唇珠带着微凉的触感,辗转厮磨间却逐渐燃起危险的温度。
一吻结束,他并未松开我,而是揽着我的肩,不由分说地将我带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别急。”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愉悦的残忍,“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我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繁华的街景。
总不会是……要放烟花吧?难道迪昂也偷偷看了那个电视剧《联邦霸道将军对娇柔omega强取豪夺》?
没等我想明白,不远处的街道猛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紧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爆炸接二连三地发生,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繁华的街景。
硝烟与火焰舔舐着建筑物和悬浮车道,路上的行人、车辆在冲击波下支离破碎,惊恐的尖叫、绝望的奔跑、殷红的血迹构成一幅绝望的炼狱图景。
我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我仰头看向迪昂的侧脸。
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却只映出他极致的从容,以及那种俯瞰众生的无声残忍。
“也是给联邦的礼物,更是给那个肖想你的beta的礼物。”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蔚蓝的眼眸倒映着下方的火海,“多盛大,你不喜欢吗?”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街道上一个满脸是血、正艰难匍匐向前爬动的人影,又看到几个吓傻了的孩子呆立在原地哇哇大哭。
联邦的警车、灭火车、军队急促地赶来,警笛声与爆炸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更加混乱不堪。
我默默地牵住迪昂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没有戴手套,薄茧有些粗粝,相握时,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而强健的心跳。
“可是死掉的不是军方的人,是无辜的平民。”
迪昂挑了挑眉,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劣质基因人种杀也杀不完,他们还得感谢我,赐予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的机会,如果真有这种事的话。”
我握紧了他的手,注视着楼下那片人间惨剧,一种莫名的迷茫涌上心头。
“如果他们是劣质基因,那我也是,不对吗?我的黑皮肤已经告诉所有人了,我并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优质人种,甚至算是个变异的omega。”
“我说过,你是特别的。”
我再次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蔚蓝眼眸,“对你来说,我是特别的。但下面那些死去的人,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也是特别的。”
迪昂的眉头蹙起,明显露出了不悦,“你在谴责我?”
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会,只是有感而发,我难得会去思考,会去说出这样的话,你杀谁,杀多少人,实际上也不是我能介入的。”
迪昂沉默了。
窗外原本能取悦他的盛景,此刻似乎也变得有些碍眼。
他不再多看楼下那片混乱,紧紧牵住我的手,沉默地转身,带着我走出了这间套房。
门外走廊上,早已肃立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
走廊尽头的楼梯门口,他忠诚的仿生人维拉正垂首伫立,为我们按开了直达顶楼专用停机坪的电梯。
飞行器平稳而迅速地升空,将下方那片混乱与火光远远抛在脚下,直冲向云层之外悬停的帝国战舰。
我偏头望着窗外,在下方逐渐缩小的高楼大厦中,一群蓝白色机甲正在穿梭,一架通体纯白,表面隐约流淌着古老文字光泽的机甲在它们之间尤为醒目。
形态跟迪昂的阿尔特弥斯很像,是泽诺的上古机甲吧。
看到他安然无恙,甚至可能正严阵以待,我心里忽然轻松了些。
就在这时,迪昂从背后贴近,温热的身躯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将我笼罩。
他低下头,温热的舌尖如同带有倒刺的猫科动物,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意味,缓慢而色情地舔舐过我后颈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他刚才咬破的痕迹和注入的信息素。
“看见他安全,放心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气息喷吐在敏感的颈侧。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窗外那架纯白的机甲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终被云层彻底吞没。
迪昂似乎对我的沉默感到不悦,尖利的犬齿再次刺破刚刚愈合一点的腺体,带着惩罚意味的信息素注入,让我身体一阵战栗,面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可奇怪的是,身体在回应他的标记,我的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泽诺的身影。
想起他琥珀色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痴迷,想起他近乎粘腻的占有欲。
在我的认知里,野兽的占有欲往往源于领地意识和资源守护,认定某物属于自己,便不允许他人觊觎。
那么人类的占有欲呢?如果这种伴随着强烈欲念和占有欲的情感可以被解释为爱的话……
一种莫名的冲动,混合着信息素带来的眩晕感和心底深处难以言喻的迷茫,让我忍不住哑着嗓子开口,“迪昂,人的爱……就是占有欲,对吗?”
迪昂正像品尝红酒般,享受着我腺体血液中混合着信息素的独特气息,这似乎给他带来了类似微醺的快感。
听到我的问题,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了下来,低醇而充满磁性,带着情动时的蛊惑,“嗯……我爱你。”
他这如同呓语般的告白,并没有让我感到丝毫喜悦。
我回过头,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间湿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带来细微的痒意。
我透过他泛着情欲水光的眼眸,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胸腔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甚至比刚才更为强烈。
我下意识地解释道:“你刚刚论述了那么多……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言下之意,我并非是为了求得他这份爱意表达,才问出那个关于爱与占有欲的问题。
迪昂似乎也从那信息素带来的微醺状态中清醒了几分,理解到我刚才的提问更像是一种哲学探讨,而非情感互动。
他蔚蓝眸子里那层朦胧的水汽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愕然,随即涌上的是被误解或被忽视的恼怒。
他有些烦躁地抬起手,撩起额前散落的铂金色碎发,胡乱地向后一抓,竟抓出了一个略显凌乱的三七分发型。
这个动作让他光洁的额头和此刻紧蹙的眉头完全暴露在我眼前,那压低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阴霾。
他不再靠近我,而是倏然坐回了对面的座椅上,重新恢复了那种看似慵懒实则疏离的姿态,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起来,将视线投向窗外无尽的星空,不再看我。
机舱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我知道,我或许该去哄哄他。
说些软话,或者主动靠近用顺从去取悦他。
毕竟,我已经跟他走了,未来又要看他脸色生活,倒也不担心他会缺我吃穿,但他疯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让我跪下用鞋踩我的头,把我丢进斗兽场与猛兽肉搏,强行给我打上舌钉……
他的前科实在太多了。
可是……
胸腔里那股酸涩的感觉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不断膨胀,最终化作一种沉甸甸的低落情绪,压得我喘不过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我,我不想去哄他,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无法在这种心情下强行挤出嬉皮笑脸。
真奇怪,人类的情感真是奇怪。
为什么我会这样?这种低落,这种迷茫,这种像是心脏被浸泡在温水里却又隐隐作痛的酸涩感……
我不懂,但又觉得好像懂了。
我和迪昂陷入了一种死寂的僵持。
我软软地瘫倒在座椅里,头无力地靠着冰冷的窗沿,透过舷窗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星云。
而他则坐在另一边,铂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俊美的侧脸线条紧绷,不知在想着什么,或许是在酝酿新的风暴,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被冒犯。
飞行器在沉默中,朝着那艘庞大战舰的对接舱口,稳稳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