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下来，她凑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姐姐，他在有爆炸声的那片区域，那边很危险，有巨大的丧尸。”
“麻烦姐姐的同伴也一起去吧。”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原来是担心我啊。
我握紧她的手，“我只有一个付沉尘，他也在那片区域转悠呢，你别小瞧我，虽然我就剩一只手。”我挥了挥右臂，“那劲儿不是我吹，我跟觉醒力量异能没区别的嗷！你就只管跟我去就是了。”
我拉着林唯一边走一边道，试图让她放松点：“到时候你俩要当付沉尘的好弟弟，多讨他欢心。他开心，咱们就能吃香喝辣世界和平。”我嘿嘿笑了两声。
林唯被我逗得抿嘴笑了笑，乖乖地应了一声：“好。”走了几步，她又问，声音稍微活泼了点：“姐姐叫什么呀？”
“谢绯可，都叫我可可。我看你年纪小，就叫我姐姐就成，欸，你爸妈呢？”
“死了。”她的声音立刻又沉了下去，没什么起伏。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说他们家在学校附近开面馆，日子虽然累但也挺热闹。末世来了，妈妈很快就没了，连变成丧尸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跟同学们一直躲在家里的二楼，靠着存货熬到现在。
她没再多说，我也没再多问。
我想，没准是被那帮同学霸凌了吧？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末世里可怜人多了去了。不过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小点心级别的“恶”罢了。
我跟林唯还没走到付沉尘打架的那片地，那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和地面震动就已经没了动静，看来丧尸王大战八爪鱼丧尸的好戏已经落幕。
眼前的景象让我有点傻眼。
本来还算完整的城市中心，现在彻底变成了一堆新鲜出炉的废墟，断裂的钢筋像怪物的骨头一样支棱出来，焦黑的痕迹和尘土到处都是。在这堆砖头瓦块里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没啥区别，风一吹，全是灰。
我挠了挠脸颊，吃了一口灰，有点发愁。小三的地图在这儿派不上用场，原剧情里可没有林一跟林唯这样的角色。
林唯好像看出了我的困扰，她伸手指向前方一处塌了半边的楼房，“姐姐，我哥哥……应该在那附近。”
“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奇地问。
她浅浅地笑了笑，“直觉吧，我跟哥哥……嗯，好像有种说不清的心电感应？”说完，她好像觉得自己说了傻话，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窘色。
心电感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反正也没别的方向，瞎找也是找，试试呗。
“那就去那边看看。”我说着，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林唯愣了一下才跟上我，语气变得有点犹豫和复杂：“姐姐，你不怕这是个圈套吗？没准是我骗你的，前面等着你的不是哥哥，是我的同伙。”
“骗就骗呗。”我满不在乎地踢开一块碎砖，“付沉尘会来救我的。”不知为啥，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肯定在附近，而且肯定会来。这种自信来得莫名其妙，但很踏实。
听到付沉尘的名字，林唯好像沉默了一下，抓着我手的力道紧了紧。
然后她的手悄悄用力，和我十指扣紧了，肩膀也挨着我，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我身上，好像这样能多一点安全感。
*
林唯的哥哥让我有点惊讶。
我眯着眼望过去，一个人影站在一处高高的断裂水泥板上，脚下是一大堆烧成灰烬、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丧尸残骸，堆得像个小山包。
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像毒蛇吐信一样在他身边响着，时不时冒起一团刺眼的蓝白色电光，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映得忽明忽灭。
等他察觉到我们，转过头，我才看清他的脸。跟林唯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眼神死沉沉的，看人的时候空荡荡的，又带着点不耐烦的戾气，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不说，还顺手踹翻了他家大门。
林唯的反应更让我吃惊。她没有亲人重逢的欢喜，不哭也不笑，很冷淡地喊了一声：“林一。”
林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林唯……啧。”
然后他们俩就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空气好像都凝固了，只有那兹拉兹拉的电流声显得格外刺耳。
我看看林唯，又看看林一，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塞满了问号。
啥情况啊？他们这是在对暗号吗？心电感应真有这么神？对视一眼就把所有事都说完了？凡人的摩斯密码已经进化到用意念发了吗？
林唯好像察觉到我的迷茫，转过头来跟我解释，“我哥哥比较孤僻，他看到我在这就什么都知道了，那帮人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 然后她看向林一，语气平静却有点怪怪的执拗：“林一，她救了我，我是她的。”
林一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看我的眼神多了点审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端端的你犯什么病？”他这话是对林唯说的，但眼睛却扫了我一下。
林唯走到林一身边，低着头扯他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耳朵尖，勉强听到了：“林一，你也是她的，对吗？”
林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刚想张嘴骂人，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猛地扭头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看一遍。
这一下子盯得我后背发毛。
我讪讪地抬起手：“嗨？”
他没理我，就是死死地盯着我看，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好像还有种……见了鬼似的震惊？
林唯也好像突然很害怕，赶紧牵住林一的手，再看我时目光里也带上了同样的恐惧。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白嫩嫩，除了沾了点灰，没问题啊。
正纳闷呢，我就感觉一个更大的影子从后面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光线一暗，后背贴上熟悉的、微凉的触感。
一股属于付沉尘的冷冽气息飘了过来。
我仰头一看，果然是付沉尘！他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身上没什么血腥味，看来是打赢了，而且赢得很轻松。
我面上一喜，赶紧指着那对双子：“付沉尘！你看！我给你找了两个弟弟！”
他胳膊一用力，把我像个娃娃一样轻松抱起来，圈在怀里。
“弟弟？”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扫向那对双子。
我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邀功：“嗯呐！两个呢！你喜欢不喜欢？”
付沉尘抱着我，像头巡视领地的黑豹一样缓步走过去。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对面的林一就猛地一下把林唯拽到了身后，把自己变成了挡在前面的那个，他手心里劈里啪啦地冒出更亮的电光，眼神凶得像要咬人的狼狗，全身都绷紧了。
“是你们把她骗到这来的？”付沉尘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一扯了扯嘴角，居然还敢顶着压力挑衅，虽然声音有点发紧：“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抱着我的男人没再说话，但我感觉周围的温度好像瞬间降了好几度。他看林一的眼神，让我想起他面无表情拧掉变异丧尸脑袋时的样子。
林唯赶紧从林一身后探出头，抱住他冒电光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害怕：“林一！别动手！”
她看向付沉尘，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友好些，但尾音有点抖：“您、您是付沉尘哥哥吧？我叫林唯，这是我哥哥林一。刚刚绯可姐姐救了我，我跟哥哥都、都愿意……我们都有异能，不会拖后腿的！”
付沉尘低头看我，用眼神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扬起下巴，得意地说：“哎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小事一桩！怎么样，我厉害吧？”
付沉尘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他重新看向那对充满戒备、如临大敌的双子，眼神依旧冷冰冰的，像是在掂量这两件突然冒出来的礼物到底有没有价值，又或者会不会咬人。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言简意赅：“你们的异能？”
林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答：“我是空间异能！大概有三十平大小！”她用力扯了扯林一的袖子。
林一这才极度不情愿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扔出来的石头：“雷系，吸收过晶核，全力能炸一栋写字楼。”
付沉尘沉默地掂量了一下，目光在他们俩和我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好，跟上来吧。”
我搂紧付沉尘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邀功，热气呼在他耳朵上：“你看你也很满意这两个弟弟对吧？你去大战八爪鱼我也没闲着！我厉害吧？”
“嗯，可可跟黑足猫一样，很厉害。”
“不过，他们是弟弟和妹妹吧。”他侧过头，淡淡地纠正我，呼吸扫过我的脸颊。
我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打败八爪鱼丧尸你还点亮透视眼异能了？”
“青春期的性别特征很明显，喉结和骨架。”
我偏头使劲往后面看。那林一和林唯，明明一样的黑色短发，一样的冲锋衣，身高也差不多，站在一起跟照镜子似的！哪里明显了！
付沉尘腿长步子大，抱着我也毫不费力，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俩人甩开一截。
我扭过头，胳膊搂紧他，热情地朝后面磨蹭的两个人招手：“嘿！快跟上来！别走丢啦！林唯！林一！”
我看见林唯眼睛好像猛地亮了一下，像是黑暗中突然擦亮了一根火柴，立刻加快脚步想跟上来。
但后面的林一突然沉着脸，快走几步，一把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猛地拽住了。他嘴唇飞快地动着，凑在她耳边急促地说着什么，脸色难看极了，眼神里全是警告和不赞同。
离得有点远，我听不清。风里好像飘过来几个零碎的词，什么“来得及”、“很强”、“惹不起”……
但林唯好像根本没听进去。
她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林一紧紧攥着她胳膊的手指，看我的那个眼神……说不清，就是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特别亮，特别执着，像饿极了的人看见一块香喷喷的肉，又像小孩子看到最想要的玩具，志在必得。
然后她就不再管脸色铁青的林一，小跑着跟了上来，目光几乎黏在我和付沉尘身上。
林一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了一下，脸色臭得可怕，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最后他也只能极其烦躁地“啧”了一声，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碎石，还是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