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电话来自阿克伦的迈克……”
克利夫兰当地体育电台“92.3 the Fan”的深夜节目主持人肯·卡曼声音里透着一股职业性的镇定，但那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电话线路已经被打爆了。
从G2终场哨响的那一刻起，导播切断信号的手指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按钮。
“肯，是我，迈克。”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已经输了？”
肯·卡曼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那些“系列赛还没结束”、“我们还有主场优势”、“勒布朗会创造奇迹”之类的官方辞令在这一刻却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确实是一个专业的体育节目主持人，但他首先是一个克利夫兰球迷。
“迈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绝望，正迅速地笼罩着这座刚刚品尝过冠军滋味不过两年的城市。
骑士队的球迷们涌上社交媒体，疯狂地攻击着除了勒布朗之外的每一个球员。
保罗·乔治的推特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死亡威胁。
城市的氛围从G1前的万众期待，变成了此刻的死寂与互相指责。
而当第二天清晨，全美最具影响力的体育辩论节目，ESpN的《First take》准时开播时，这场源自克利夫兰的局部风暴正式升级为席卷全美的舆论海啸。
“结束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结束了！”
主持人史蒂芬·A·史密斯，那个以激情、夸张和犀利着称的“美国杨毅”，今天甚至连他标志性的开场白都省略了。
他涨红了脸对着镜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拍着桌子。
“你们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历史数据吗？！在NbA总决赛七场四胜制的历史上，当一支球队取得了2:0的领先时，他们最终夺冠的概率是92.7%！”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戳着镜头。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克利夫兰骑士队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战术，不是状态，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但他们的对手是谁？他们的对手就是‘奇迹’这个词汇的代言人！大姚！”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主持人马克斯·凯勒曼则冷静地补上了更致命的一刀。
“史蒂芬，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想补充一点，”凯勒曼扶了扶眼镜，用一种冰冷语气说道，“我们不能只看历史数据，我们更应该看这两场比赛的内容。”
“G1，勒布朗·詹姆斯打出了天神下凡的51分，骑士队输了。”
“G2，骑士队成功地限制住了詹姆斯·哈登，结果他们被克里斯·保罗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给彻底肢解了，他们输得比第一场更惨。”
“这说明了什么？”
凯勒曼摊开双手。
“这说明，不是实力问题，甚至不是状态问题。这是‘物种’层面的差距，火箭队是比骑士队更高级的篮球生物。他们可以在任何一种比赛模式下找到赢球的方法。而骑士队的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把球给勒布朗。”
“当这唯一的方法都已经失效时，系列赛确实已经结束了。”
这段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像一把盐狠狠地撒在了克利夫兰球迷那早已破碎的心上。
而当晚，tNt的《Inside the NbA》节目则为这轮系列赛提前“盖棺定论”。
“沙克，”巴克利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奥尼尔，“你曾经作为oK组合的一员，也曾经在总决赛取得过2:0的领先。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当你们手握两个胜场时你们的心态是怎样的？”
奥尼尔靠在椅背上，那庞大的身躯散发着一股属压迫感。
他没有直接回答巴克利的问题，而是缓缓地说道：
“我只想说一件事。”
“系列赛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
“勒布朗很伟大，他是我见过的最全能的战士。但是，”奥尼尔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无法在防守端同时出现在禁区和三分线外。他无法一个人同时防住大姚、詹姆斯（哈登）和克里斯（保罗）三个人。”
外界的喧嚣与定论如同无数根看不见的钢针，刺穿着每一个骑士队成员的神经。
在从休斯敦飞回克利夫兰的包机上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特雷斯坦·汤普森没有戴耳机，而是将比赛录像的声音开到最大，反复观看自己是如何在挡拆后被火箭队无限针对的。
每一次换防失位，每一次投篮犹豫，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自尊，他的拳头在座位扶手上捏得发白。
JR·史密斯将卫衣的帽子拉得很低，但他没有蜷缩着，而是在用手机一条一条地翻看着社交媒体上对他的辱骂和死亡威胁，他没有关闭评论，而是强迫自己去看，他要将那些恶毒的词汇刻进脑子里。
“够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勒布朗·詹姆斯关掉了自己的平板，站起身走到了过道中央。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说：“把那些垃圾都关掉。”
机舱里依旧一片死寂。
“抬起头来！”詹姆斯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平地惊雷，“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一群准备上断头台的囚犯！”
他走到JR·史密斯的面前一把扯下他的帽子。“他们骂你是因为你G1犯了错！但那都过去了！如果你想让他们闭嘴就在G3的赛场上把那些该死的球投进去！”
他又转向乔治：“保罗！他们针对你是因为你是我们外线最准的炮台！你是我们的战略核心！抬起头来像个全明星一样去战斗！”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垂头丧气的队友。
“我知道我们0:2落后，我也知道全世界都认为我们输定了。”
“但这里是克利夫兰！是我们的家！”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力量，“他们想从这里带走胜利？可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狮王，凶狠而决绝。
“那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承诺，回到主场我们会给他们地狱般的体验。”
说完他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与克利夫兰那被绝望和悲壮气氛笼罩的天空不同，休斯敦的阳光显得格外的明媚。
胜利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兴奋剂。
大街小巷的餐厅和酒吧里，电视上循环播放着G2火箭队那水银泻地般的进攻集锦。
人们谈论着哈登的后撤步，谈论着保罗的致命中投，但最终所有的话题都会汇聚到那个东方巨人的名字上。
“大姚”，这个简单的名字成了这座城市新的信仰图腾。
火箭队的训练馆里气氛同样轻松。
球员们在进行着恢复性训练，哈登和戈登甚至还有心情在场边玩起了中圈投篮的游戏，引得众人阵阵哄笑。
克里斯·保罗则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刷着推特上那些调侃勒布朗“正确选择”的段子，笑得像个孩子。
这支球队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属于胜利者的强大自信。
他们就像一群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成功地将猎物逼入陷阱后正从容不迫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割。
训练结束后德安东尼将所有人召集到了战术分析室。
分析室的大屏幕上播放的不是火箭队自己的比赛录像，而是勒布朗·詹姆斯在克利夫兰机场接受媒体采访的新闻片段，画面定格在詹姆斯那张写满了疲惫与倔强的脸上。
“先生们，”德安东尼环视着自己的弟子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件事。”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支普通的0:2落后球队。”
“我们面对的是一头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无路可退的野兽，以及一个职业生涯从未真正被击垮过的勒布朗·詹姆斯。”
“他在G1拿了51分，他在G2几乎打满了全场。”
“我敢保证，回到克利夫兰的G3他会打出比这两场更疯狂的表现。”
“所以，”德安东尼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们以为接下来的比赛会很轻松，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G3将会是是真正的战争。”
整个分析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球员们脸上的轻松表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专注的神情。
他们的教练说得没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大姚开口了。
“教练说得对。”
“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
大姚站起身走到了战术板前，他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骑士队的首发阵容图上勒布朗·詹姆斯的名字旁边画下了一个重重的叉。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野兽终究是野兽。”
“它可以用獠牙和利爪带来杀戮和混乱，但它永远学不会如何去赢得一场战争。”
“战争靠的是纪律，是战术，是团队。”
大姚放下马克笔，目光扫过眼前的每一个队友。
“所以，让他们去体验地狱吧，而我们只需要像前两场一样打我们自己的篮球。”
“然后，从他们的主场带走胜利。”
两天后。
飞往克利夫兰的包机上，火箭队的所有球员都显得异常平静。
没有人大声喧哗，没有人在玩牌或者打游戏。
大部分人都戴着降噪耳机，闭目养神，他们在积蓄着体能，也在积蓄着战意。
大姚的座位靠着窗，他没有休息，而是拿着一个战术平板在反复观看G1和G2的比赛录像。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地暂停、快进，画着各种战术箭头。
坐在他身边的克里斯·保罗看着大姚那专注到近乎“偏执”的侧脸，心中再次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合作过的超级巨星有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像大姚这样。
既拥有着碾压一切的绝对实力，又拥有着对细节的极致把控，这或许就是他能带领这支球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真正原因。
“在想什么？”大姚似乎察觉到了保罗的注视，他放下平板转过头，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保罗摇了摇头，也笑了，“我只是在想等我们拿到总冠军之后那个冠军游行我应该穿哪双AJ。”
“你可以把它们都穿上。”大姚用他那特有的中式幽默开了个玩笑。
“哈哈，那我的脚可就受不了了。”
一阵轻松的笑声冲淡了机舱里那略显凝重的备战氛围。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窗外的天际线尽头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克利夫兰，那座等待着用“地狱”来迎接他们的城市。
大姚看着那座在夕阳下泛着钢铁般冷硬光泽的城市，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地狱吗？
他轻轻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