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这一番“个人荣辱与家族存亡孰轻孰重”的灵魂拷问，如同一声惊雷，直接把贾将给干懵在了原地。
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是感动，不是悲壮，而是……
卧槽？
这就……自己把自己给攻略了？
贾将简直难以想象，周敏这一晚上到底经历了怎样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如何把这种突破底线换取情报的事情，给硬生生合理化、崇高化，最后得出一个“为了阳家，牺牲小我”的伟大结论的？
这自我攻略的能力，简直比他前世那些被传销洗脑的大爷大妈还厉害。
“贾将，”周敏见他愣住，以为他还在纠结于个人名誉，便换上一副语重心长、顾全大局的口吻，“你要明白，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啊！”
好一个‘以大局为重’！ 贾将心里简直要笑出声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真是无往而不利。
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震惊和些许呆滞，仿佛一时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老夫人……”贾将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做最后的“挣扎”，继续表演他的忠仆人设。
周敏却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贾将，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些，阳家如今的局面，你并非不了解，说是在刀尖上行走也不为过。”
周敏站起身来，走到贾将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若能借此机会，成功打入肖明珠身边，为阳家提前获取关键消息，助阳家渡过此劫……那你，就是阳家的功臣！所有的付出与牺牲，都是值得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贾将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识抬举”地反对，恐怕就不是忠仆，而是可能引起周敏的怀疑。
贾将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挣扎最后化为了一口叹气：
“既然老夫人心意已决，一切就听从老夫人的安排就是了！”
贾将那副“被迫接受”、“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演得恰到好处。
周敏见他终于“想通”，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回到正题：“贾将，那肖明珠可曾给你定下完成这‘投名状’的期限？”
贾将心里门清，此刻绝不能表现得过于积极，他摇了摇头。
“未曾。她只说让我尽快，并未限定具体时日。”
“没有定下期限？”
周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在她看来，这种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
夜长梦多，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取得肖明珠的信任，才能发挥贾将最大价值。
周敏眼中闪过一丝果决，立刻做出了安排：“既然如此，贾将，你明天就去告诉肖明珠，说你已经已经拿下如云了！”
“什么？明天？”贾将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老夫人，这……这也太快了吧？毫无铺垫，贸然前去，肖明珠如何能信？”
这老女人也太心急了吧？
周敏却是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快？就是要快！迟则生变，你懂不懂？”
“那……义母那边……”贾将犹豫着看向周敏。
他知道柳如云那边要是不同意，那就等于白说。
“如云那边，你无需担心。”周敏自信地摆了摆手，“老身亲自去与她说。为了阳家，这点……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她相信，在自己这个婆婆的晓以大义下，柳如云会“深明大义”地配合的。
贾将还是觉得不妥，提醒道：“老夫人，如此仓促，就算义母同意配合，细节上也难免疏漏。那肖明珠心思缜密，万一她仔细盘问，或者要求‘验明正身’，发现破绽……”
周敏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我早就想到了”的得意：“这个你更不用担心。老身会让如云好好配合你，‘演’一场戏给那肖明珠看，保证天衣无缝，让她找不出任何破绽！”
周敏连“演戏”的具体细节似乎都已经有了腹案，显示她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话已至此，贾将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周敏这是铁了心要推进这个荒唐又危险的计划了。
贾将心中激动了一下，面上却只能拱手应命，脸上带着一种“被迫踏上贼船”的无奈和认命：
“既然如此，小人，就全凭老夫人安排了！”
周敏见贾将这边已经被自己用“大义”说服，心中稍定，便让他先回去准备。
接下来，她还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问题，说服她的儿媳柳如云。
“是，老夫人，小人告退。”贾将躬身行礼，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忧虑和不得不从的复杂表情，退出了帅帐。
走出帅帐，贾将才感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又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进展实在太快了！
快得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昨天还在肖明珠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柳如云是清白的，转眼就去报告说“拿下了”？
这反转也太生硬了，肖明珠那种人精，能不怀疑吗？
不行，得好好想想，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
贾将离开后不久，柳如云就被周敏派去的亲兵“请”到了帅帐。
柳如云心中本就因为学习兵法暴露而忐忑不安，这两天更是连贾将的营帐都不敢靠近，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被周敏深夜召见，她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柳如云走进帅帐，看到端坐在主位、面色沉静的周敏，连忙上前行礼，神色带着一丝慌张：“婆婆，您……您找儿媳有事？”
周敏看着柳如云那副紧张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决定先发制人，用身份和气势压住她。
“如云啊……”周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失望和责备，“你让为娘……如何说你是好呢？”
柳如云一听这开场白，心里顿时一沉，委屈涌上心头，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辩解道：“婆婆，儿媳与那贾将，真的只是在学习兵法！绝无半点逾越之事，您要相信儿媳啊！”
她觉得自己为了阳家，不惜放下身段向一个家将学习，付出了这么多，得不到理解反而被怀疑，心中酸楚难言。
周敏摆了摆手，一副“家丑不想外扬”的无奈表情：“如云啊，本来这事，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为娘说说你也就算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是……架不住外人她不这么想啊！”
周敏语气变得凝重，将肖明珠如何发现柳如云深夜出入贾将营帐、如何认定两人有奸情、并以此要挟贾将背叛阳家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突出了此事一旦泄露对阳家声誉的毁灭性打击。
“什么？！！”
柳如云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仅仅是去学习兵法，竟然会惹出如此大的风波，甚至危及到了整个阳家的安危和声誉。
“那……那贾将他……”柳如云猛地想到关键人物，声音发颤地问道，“他是不是……已经背叛我们了？”
“幸亏贾将对我阳家还算忠诚！”周敏立刻说道，语气中带着对贾将的赞许，“他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为娘。为娘已命他将计就计，假意投靠肖明珠，为我阳家探听消息。”
柳如云刚松了口气，但周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同坠入冰窟。
“只是……那肖明珠奸猾似鬼，非要贾将缴纳一份‘投名状’，证明他与阳家彻底决裂，才肯真正信任他。”
周敏的目光紧紧盯着柳如云，一字一句地说道，“而这投名状……就是让他‘拿下’一位阳府女眷，坐实这‘奸情’！”
让她做贾将的投名状？
柳如云终于明白了周敏深夜叫她来的真正目的，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