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空气又闷又潮，混杂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洛羽珩匍匐在冰冷的金属管道里，军大衣的肘部已经被磨得发亮，每向前挪动一寸，膝盖都能感觉到管道接缝处的硌痛。
他身后传来陈沐阳压低的呼吸声，还有孩子们偶尔发出的小声啜泣——安安和小花显然被这狭窄黑暗的环境吓到了，却懂事地不敢哭出声。
“还有多久能出去？”陈沐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他的黑色冲锋衣被管道壁勾出了几道口子，额角的疤痕在林野风刃透出的微光下若隐隐现。
“快了。”洛羽珩头也不回地应道，目光紧盯着前方。林野的风刃在通道尽头闪烁着，像一颗引路的星，“林野说前面有个出口，出去就是后山的密林。”
他能感觉到身后陈沐阳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背上，那目光里有疑惑，有惊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热络。
洛羽珩心里清楚，这位分别多年的发小，此刻肯定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关于他的变化，关于末世里的遭遇，关于这突如其来的重逢。
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高县基地的追兵随时可能追上来，吴伟东的队伍里有高阶异能者，一旦被堵住，后果不堪设想。
又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林野的声音传了过来：“洛哥，到了！”
洛羽珩加快速度，终于爬出通风口，滚落在一片厚厚的积雪里。
冰冷的雪粒钻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头脑更加清醒。
他抬头望去，四周是茂密的松树林，枝桠上堆满了积雪，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簌簌”声。
“安全。”林野已经在周围探查了一圈，风刃收回掌心，“没发现追兵，也没有丧尸。”
洛羽珩点点头，转身伸手去接后面的人。第一个爬出来的是陈沐阳，他显然没怎么受过这种罪，爬出通风口时踉跄了一下，被洛羽珩一把扶住。
“谢了，阿珩。”陈沐阳喘着气，拍了拍身上的雪，眼神复杂地看着洛羽珩，“你刚才……动作真利落。”
洛羽珩笑了笑，没接话，又伸手把王叔和两个孩子拉了出来。
苏晴和林浩紧随其后，最后是江梓豪，他扶着眼镜，镜片上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
“先休息十分钟。”洛羽珩拍了拍身上的雪，“林野，你再去前面探探路，确认一下方向。苏晴，用冰线做几个警戒陷阱，以防万一。”
“好。”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苏晴的冰线在周围的树干上缠绕，凝结成透明的冰刺，隐蔽在积雪下；林野的身影则化作一道轻烟，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其他人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下坐了下来，王叔从背包里摸出两块压缩饼干，分给安安和小花。
陈沐阳则走到洛羽珩身边，从自己的空间收纳器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递了过去：“喝点水吧，我这还有半壶。”
洛羽珩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显然是加了葡萄糖粉。他挑了挑眉：“你还带了这东西？”
“嗯，”陈沐阳挠了挠头，露出几分腼腆，“一个老医生教我的，说末世里体力消耗大，喝点葡萄糖水能快速补充能量。”他顿了顿，看着洛羽珩手里的消防斧，“你这武器……挺趁手的？”
“还行。”洛羽珩把水壶递回去，“比空手强。”
“我记得你以前连瓶盖都拧不开。”陈沐阳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少年时的影子，“拍《荒野求生》那部戏，节目组让你劈柴，你差点把斧头扔到自己脚上，被全网笑了半个月。”
洛羽珩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那是他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为了立“接地气”的人设接了那档综艺，结果闹了不少笑话。没想到陈沐阳居然还记得。
“人总是要长大的。”洛羽珩轻声道，“末世里，不会劈柴，就得饿死。”
陈沐阳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重：“是啊，末世……太可怕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抓住洛羽珩的胳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阿珩，我就知道你没事！”
洛羽珩愣了一下。
“末世爆发那天，我回老宅找你，”陈沐阳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可那里已经被丧尸占了，院子里全是血……我以为你……”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后怕显而易见，“我找了你三个月，从洛市的东头找到西头，遇到过好几次危险，都撑过来了，就是觉得……一定要找到你。”
洛羽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从未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人为了找他，在这末世里苦苦支撑了三个月。前世的他众叛亲离，临死前孑然一身，何曾感受过这样的牵挂？
“我没事。”洛羽珩拍了拍陈沐阳的手背，语气难得地柔和，“让你担心了。”
陈沐阳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猛地松开手，别过头去抹了把脸，声音带着鼻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洛羽珩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陈沐阳比他矮半个头，总是跟在他身后喊“阿珩哥”，被别的小孩欺负了，就会红着眼睛来找他帮忙。没想到多年过去，经历了末世的残酷，这位发小骨子里的热络和执着，一点都没变。
【系统提示：检测到陈沐阳强烈情绪波动，触发隐藏互动。】
洛羽珩正疑惑系统要干什么，就听到陈沐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眼神变得坚定：“阿珩，你现在……是要带着大家去威远基地？”
“嗯。”洛羽珩点头，“听说那里有正规军，相对安全。”
“我跟你们一起去。”陈沐阳立刻说道，“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早就受够了单打独斗。而且……”他顿了顿，挺了挺胸，“我现在也是空间异能者了，能帮上忙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陈沐阳伸出手，掌心向上。随着他的意念一动，一道微弱的白光在掌心亮起，紧接着，他那个银色的空间收纳器凭空出现在手里。
“你看，”陈沐阳像是献宝一样，打开收纳器，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一把扳手，半袋压缩饼干，还有一个掉了漆的打火机，“这是我的空间，虽然不大，只有1立方米左右，但装些轻便的物资还是没问题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东西重新收进去，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比起在仓库里的时候，已经流畅了不少。显然是刚才在通风管道里，偷偷练习了一路。
洛羽珩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暖意。这位发小，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总想证明自己能行，不想拖后腿。
【末世保镖系统提示：检测到陈沐阳主动展示空间异能，对团队产生积极作用。触发奖励机制！】
【奖励1：团队共享空间容量+1立方米（可由宿主统一调配）。】
【奖励2：宿主个人属性——头发+2（效果：乌黑亮泽宝蓝色，韧性提升）。】
洛羽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入手的发丝果然比刚才更加顺滑，带着一种健康的光泽，连之前因为焦虑而生出的几根分叉，似乎都消失了。这系统的奖励，还真是无处不在。
“不错。”洛羽珩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比我刚觉醒异能的时候强多了。”
“真的？”陈沐阳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学生，“那本手册太有用了！我刚才在管道里试了试，能感觉到空间能量在跟着意念走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收纳器里掏出那本《空间异能基础手册》，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里，说空间异能可以通过压缩能量来扩大容量，我刚才试了试，好像真的能多装一点点东西！”
洛羽珩凑过去看了一眼，手册上用红色的笔迹标注着“能量压缩术入门”，旁边画着简单的能量运转示意图。他记得这是系统奖励的手册，没想到陈沐阳看得这么认真，还做了笔记。
“慢慢来，别急着进阶。”洛羽珩提醒道，“异能提升太快容易出岔子，尤其是空间异能，一旦能量失控，可能会伤到自己。”
“我知道。”陈沐阳点点头，把手册收好，“我会小心的。”他看向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王叔，又看了看整理物资的林浩和江梓豪，“阿珩，你的队伍……都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洛羽珩简单说了下遇到众人的经过——在救助站遇到王叔和林浩，路上救下苏晴和林野，还有被黑蛇帮追杀的江梓豪和小宇。当然，他隐去了系统的存在，只说是运气好，加上大家互相扶持，才一路走到现在。
“都是苦命人啊。”陈沐阳听完，叹了口气，“末世里，能遇到愿意互相照应的同伴，不容易。”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阿珩，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跟大家相处，绝不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担心这个。”洛羽珩摇头，“大家都是要去威远基地的，路上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他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把砍刀，递给陈沐阳，“这个给你，比钢管好用。”
这把砍刀是之前在废弃警局里找到的，刀刃锋利，柄部缠着防滑绳，很趁手。陈沐阳接过刀，掂量了一下，眼里闪过惊喜：“谢了，阿珩！我之前那根钢管，还是从工厂里捡的，一点都不好用。”
“你那空间收纳器，除了装物资，还能装点什么？”洛羽珩问道，“有没有试过装武器或者药品？”
“试过。”陈沐阳说，“药品能装，但太重的武器不行，超过五十斤就收不进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是等级太低了。”
“慢慢来。”洛羽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找到更多晶核，你的异能肯定能升级。到时候空间大了，就能帮我们多带点物资。”
提到晶核，陈沐阳从收纳器里掏出剩下的两颗淡绿色晶核，递了一颗给洛羽珩：“阿珩，这个给你吧。你比我更需要。”
洛羽珩挑眉：“你不留着升级？”
“我现在才刚摸到门，不急。”陈沐阳把晶核塞进他手里，“你要保护大家，肯定需要更强的力量。而且……”他笑了笑，“你觉醒的也是空间异能吧？刚才看你从‘身上’摸东西，跟我的收纳器不一样，是不是你的空间更大？”
洛羽珩没否认：“嗯，比你的大些。”他没说自己的空间是系统自带的，容量远超普通异能者，“晶核你自己留着，我这里还有。”他从空间里摸出一把晶核，各色都有，“之前杀的丧尸多，攒了些。”
陈沐阳看着他手里的晶核，眼睛都直了：“这么多？！我跑了半个月，才攒了三颗……”
“以后跟着队伍，少不了杀丧尸，晶核有的是。”洛羽珩把其中两颗蓝色晶核递给陈沐阳，“这个是水系异能者用的，对你没用，给苏晴。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等异能快突破的时候再用。”
陈沐阳接过晶核，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些晶核在末世里比黄金还珍贵，洛羽珩能这么大方地分给自己，显然是把他当真正的兄弟看待。
“对了，阿珩，”陈沐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在工厂里，说要去威远基地，知道那里的情况吗？”
“不太清楚。”洛羽珩摇头，“只听说有正规军驻守，在研究抗病毒血清，具体怎么样，得去了才知道。”
“我倒是听一个从威远基地逃出来的人说过一些事。”陈沐阳压低声音，“他说基地里等级森严，普通人只能住外围的棚屋，每天干重活才能换口吃的，而异能者待遇要好得多，能住砖房，还有定量的食物和晶核供应。”
洛羽珩皱了皱眉：“还有这种事？”
“不止。”陈沐阳点点头，“他还说，威远基地的负责人叫赵天成，是个退役军官，手段强硬，为了基地的稳定，杀过不少‘不稳定分子’。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基地里好像在秘密抓捕异能者，说是要做什么研究。”
洛羽珩的眼神沉了下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威远基地恐怕也不是什么善地。末世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丧尸，而是人心。
“消息可靠吗？”
“不好说。”陈沐阳摇摇头，“那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到了基地，得小心点。”
“嗯。”洛羽珩点头，“到时候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再找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林野从密林深处回来了，风刃在掌心旋转：“洛哥，方向确认了，往东南走，翻过前面那座山，就能看到威远基地的轮廓了。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
“好。”洛羽珩站起身，拍了拍陈沐阳的肩膀，“走吧，路上再细说。”
陈沐阳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砍刀，跟在洛羽珩身后。阳光穿过松树枝桠，落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紧密地挨在一起，像小时候无数次并肩走过洛家老宅那条青石板路时一样。
他看着洛羽珩的背影，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末世里一个人漂泊的日子太苦了，那种孤独和恐惧，几乎要把人逼疯。现在好了，他找到阿珩了，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同伴，以后的路，总算不用再一个人走了。
洛羽珩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对他笑了笑：“跟上。”
“嗯！”陈沐阳用力点头，加快了脚步。
队伍重新出发，穿行在茂密的松树林里。
积雪没过脚踝，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林野在前面开路，风刃劈开挡路的枝桠；苏晴断后，冰线时不时扫过地面，清理留下的脚印；
洛羽珩走在中间，护着王叔和两个孩子；陈沐阳则主动接过了江梓豪的背包，分担他的负重。
“洛哥，你的头发……”苏晴不知何时走到洛羽珩身边，目光落在他的发梢上，带着一丝惊讶，“好像比刚才亮了些。”
洛羽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系统奖励的“头发+2”效果这么明显？
“是吗？”他随口道，“可能是雪光反射的吧。”
苏晴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她明明记得刚才在工厂里，洛羽珩的头发虽然黑，却带着一丝干枯，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变得乌黑亮泽，像被精心打理过一样？
陈沐阳也注意到了，他凑近看了看，忍不住笑道：“阿珩，你这头发可以啊，末世里还这么好，比我这乱草似的强多了。”
洛羽珩：“……”
他总不能说这是系统奖励吧？只能含糊道：“可能是天生的。”
陈沐阳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位发小，好像藏了不少秘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以后慢慢了解就是了。
队伍在雪地里艰难前行，阳光渐渐西斜，气温开始下降。洛羽珩看了看天色，对众人说道：“找个地方扎营吧，晚上就在林子里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
“前面有个山洞。”林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刚才探路的时候看到的，挺干燥，能避风。”
“好。”洛羽珩点头，“就去那。”
众人加快脚步，果然在林子深处找到一个山洞。洞口不算大，刚好能容纳所有人，里面干燥整洁，还能看到烧过的火堆痕迹，显然以前有人在这里待过。
“我去捡点柴火。”林野放下背包，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陈沐阳立刻说道，握紧了手里的砍刀，“正好熟悉下环境。”
洛羽珩点头：“小心点，别走太远。”
两人离开后，苏晴开始在洞口布置冰线陷阱，江梓豪则帮王叔检查伤口，安安和小花在山洞角落里玩雪，洛羽珩则拿出地图，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光线研究路线。
“阿珩以前从不看地图的。”陈沐阳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洛羽珩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