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后，海城的秋意渐浓。
对于郭少云来说，这段时间难得的清闲。系统的任务周期拉长到了六年，十万亿的“败家”目标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座巍峨的喜马拉雅山，但好歹不用像以前那样，为了几百亿的差额火烧眉毛。
人一旦松弛下来，心态也就变了。
郭少云现在每天看着个人账户上躺着的那9万亿现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钱这东西，多了也就是个数字。”
他没敢立刻把这笔巨款划拨给家族基金会。老裴那个心脏，虽然经过大风大浪的锻炼，但要是突然看到这笔钱，估计能当场抽过去，然后把苏巴拉那边还没填好的海再填两遍。
还是缓缓吧，细水长流。
刚在家里当了几天咸鱼，郭少云就被一通夺命连环call给叫到了隔壁张姜的别墅。
一进门，就看到张姜正系着个粉红色的围裙，手里拿着个奶瓶，一脸幽怨地在客厅里转圈。
见到郭少云一个人溜达进来，张姜探头探脑地往他身后瞅了半天。
“老郭，咋就你一个人？你家媳妇呢？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孤寡老人’？”
郭少云换了鞋，轻车熟路地走到冰箱拿了瓶水，翻了个白眼：
“绮梦当然去公司了。人家现在是事业女性，哪像你，老婆坐月子，你也跟着坐月子。”
郭少云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姜，伸手在他那明显圆润了一圈的肚子上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啧啧啧，老张，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有没有胖十斤？当年的六块腹肌，现在还剩几块了？”
张姜挺了挺肚子，非但没有羞愧，反而一脸的自豪。
“切！肤浅！”
张姜摆出一个李小龙的架势，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现在修炼的可是传说中的‘浑圆决’！早就九九归一了！”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甚至拍出了波浪般的颤动感：
“看到没？如今这一拍，便如海浪般汹涌，排山倒海而来！这叫富态！这叫霸气！懂不懂？”
“啪！”
话音未落，一只穿着棉拖鞋的脚，精准且无情地踢在了张姜的屁股上。
郑璃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宝贝，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她虽然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脸色也有些产后的苍白，但眼睛炯炯有神。
“霸气？你还霸气呢？”
郑璃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胖成球了都！等我做完月子，你必须跟我去健身房！练不出人鱼线，你就别想进卧室！”
张姜瞬间从“霸气侧漏”变成了“唯唯诺诺”，嘿嘿笑着凑过去逗孩子：“练！肯定练！老婆大人的命令必须执行！”
郭少云笑着摇摇头，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消毒。
等手热乎了，他才小心翼翼地从郑璃怀里接过那个小家伙。
“哎哟，小可爱，让干爹抱抱。”
孩子长得是真快。
这才没满月，当初在医院里那皱巴巴、红通通跟个小老头似的模样，早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小家伙，皮肤白里透红，q弹水嫩，像是一个刚剥了壳的荔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虽然还没完全聚光，但已经透着股机灵劲儿。
“呜哇……”小家伙嘴里吐了个泡泡，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郭少云的手指。
那一瞬间，郭少云感觉心都要化了。
听到客厅有动静，一直在书房里“密谋”的两家老爷子——郑太渊和张家老爷子，也都背着手走了出来。
“郑伯父，张伯父。”郭少云恭敬地打招呼。
两位老爷子点点头，神色却颇为凝重，仿佛刚参加完一场关于世界和平的谈判。
郭少云把孩子递还给保姆，凑到张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情况？这气氛不对啊。你这么急叫我过来干嘛？是要分家产还是咋地？”
张姜苦着脸，指了指书房那堆积如山的书：
“起名字啊！”
“小名叫丫丫，这大名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我都快被这两尊大佛给折磨疯了！”
郭少云愣了一下：“为啥叫丫丫？”
张姜挠了挠头：“因为这孩子老是‘呀呀呀’地叫唤。有一天晚上，我就逗她，问她：‘宝贝啊，你说爸爸叫你什么名字好呀？’”
说到这，张姜还模仿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把脸凑到郭少云面前，撅着嘴。
“啪！”
郭少云毫不客气，一巴掌扇在张姜的后脑勺上。
“滚蛋！别冲着我喊！你这表情太猥琐了，难不成你想当我爹啊？”
张姜揉了揉脑袋，憨笑一声：
“哎呀，不要在意细节！总之我问完之后，她自己就挥着小手说‘呀呀呀呀’。这不就是天意吗？所以我们就管她叫丫丫了！”
郭少云嘴角抽搐，忍不住吐槽：
“幸亏这只是小名。这要是大名……你女儿将来懂事了，估计会把你氧气管给拔了！”
就在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张家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威严地发话了：
“行了，别在那嘀嘀咕咕的。”
“今天正好，少云这个当干爹的也来了。他是咱们这群人里最有文化的，也是最有出息的。咱们今天必须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
郭少云心里一咯噔。
好家伙，这帽子扣得有点高啊。
紧接着，管家带着两个保姆，气喘吁吁地搬来了一摞又一摞的书籍。
郭少云定睛一看，好家伙！
《康熙字典》、《辞海》、《诗经》、《楚辞》、《全唐诗》、《宋词三百首》、《古文观止》……
甚至还有一套线装版的《四库全书》选集！
这哪里是起名字，这分明是要考状元啊！
两位老爷子也不说话，一人占据一边沙发，戴上老花镜，开始“哗啦哗啦”地翻书。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和一股看不见的硝烟味。
郑太渊老爷子是书香门第，讲究的是微言大义、信达雅；张家老爷子虽然是经商起家，但在这个孙女的名字上，那是绝对不想输了“文化人”的阵仗。
气氛一时无比压抑，连张姜都不敢大声喘气。
郑夫人笑着拿起一本现代诗集，递给郭少云，打破了僵局：
“少云啊，你随意坐。你也帮张姜好好想想，丫丫的大名到底叫什么好。这俩老头子都争了三天了，谁也不服谁。”
郭少云一脸懵逼。
这起个名字，至于搞成“神仙打架”吗？
他凑到郑璃身边，小声问道：“小璃，你自己是咋想的？你是孩子亲妈，你最有发言权啊。”
郑璃一边剥橘子，一边无奈地说：“我想叫她‘张菲菲’。”
“菲菲？”郭少云点点头，“挺好啊，草字头，芳香茂盛的意思。张菲菲，读起来也朗朗上口。”
张姜在一旁疯狂点头，像个捣蒜的机器：“对对对！我也觉得好！我就喜欢叠词，听着就亲切！菲菲，多可爱！”
然而，这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无情的镇压。
郑太渊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楚辞》，从老花镜上方投来两道鄙视的目光：
“菲菲？庸俗！”
“这名字有什么底蕴？一听就没考究！满大街的猫啊狗啊，甚至洗发水都叫菲菲！我郑太渊的外孙女，怎么能叫这种大路货？”
郑璃撇撇嘴，小声反驳：“爸，名字就是一个代号嘛。发音简单，好写，以后孩子上学考试写名字也能快点不是？您非要整那些生僻字，以后老师点名都不认识，多尴尬啊。”
“胡闹！”张家老爷子也加入了战团，虽然他和亲家公在选字上有分歧，但在“反对菲菲”这件事上，达成了高度统一。
他指着还在点头的张姜，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给你自家闺女起名字都不上心！还菲菲？你怎么不叫飞飞呢？飞上天去！”
张姜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我这不是听媳妇的嘛……听老婆话有饭吃……”
“你给我闭嘴！”
两位老爷子同时喝止。
随后，真正的“文斗”开始了。
张家老爷子率先出招，他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推到茶几中间：
“我觉得，叫‘张婉清’。语出《诗经·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温婉清丽，正如我这孙女，将来必是大家闺秀。”
郑太渊老爷子瞥了一眼，冷笑一声：
“婉清？太小家子气！也就是言情小说里丫鬟的名字。”
他也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
“依我看，当叫‘张静姝’。《诗经·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娴静美好，这才是正统。”
“静姝？不好不好。”张家老爷子摇头，“‘姝’字太柔弱，现在的女孩子要独立。我觉得‘张梦泽’不错。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大气！磅礴！”
“那是形容湖的！你当你孙女是水库啊？”郑太渊反唇相讥，“而且这名字阳气太重，不适合女娃。”
“那……‘张心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心如明月，佛性禅心？”
“咱们家又不信佛！叫什么心月？我看不如叫‘张幼萱’。萱草忘忧，希望她一生无忧无虑。”
“太直白！没意境！”
“那‘张卉婕’呢？花卉的卉，婕妤的婕。既有自然之美，又有宫廷之雅。”
“婕妤那是古代嫔妃的称号，不好不好，有阶级局限性。”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张灵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太俗！烂大街的诗！”
“张未曦？雨露未曦，充满朝气？”
“听着像‘未吸’，没吸啥？没吸奶？不吉利！”
“张窈一？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取其窈窕、专一之意？”
“幺一？听着像打麻将！”
“张拭锦？张家锦绣前程，由她擦亮？”
“那是给她二伯张锦当保洁员吗？不行！”
整整一个小时。
两位老爷子引经据典，从《诗经》吵到《离骚》，从唐诗吵到宋词。足足讨论了十几个名字，每一个都被对方以各种刁钻的角度给否决了。
茶几上的废纸堆成了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张姜已经瘫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出窍。
郑璃也是一脸无奈，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小声嘀咕：“丫丫啊，看来你只能叫丫丫了，这大名是没指望了。”
郭少云看着这僵持不下的局面，揉了揉太阳穴。
他知道，必须得破局了。
不然这名字起不出来，今天这顿晚饭谁也别想吃安生。
他琢磨了一下郑璃的诉求：发音简单，好写，最好和“菲菲”接近。
又看了看两位老爷子的诉求：要有文化，有出处，有底蕴，要高大上。
“fei……fei……”
郭少云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开始打字拼音。
“废废？飞飞？肥肥？狒狒？”
郭少云自己都看乐了，这都什么鬼。
手指划过屏幕，突然，两个字映入眼帘。
“斐”——文采斐然。
“妃”——尊贵的女子，神女。
如果叫“张斐妃”？
郭少云眼睛一亮。
这两个字，读音和“菲菲”完全一样！满足了郑璃和张姜的念想。
而且笔画适中，不算太难写。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字拆开来看，逼格很高啊！
“斐”，《论语》里有“斐然成章”，代表文采好。
“妃”，《楚辞》里有“湘妃”，代表神女、高贵。
但是……
光这两个字摆出来，怎么忽悠住这两位学富五车的老爷子呢？
要是直接说“斐妃”，他们肯定又要问出处。
“得整首诗！”
郭少云脑子转得飞快。
虽然他是个重生者，肚子里有点墨水，但要现场作一首既包含这两个字，又要对仗工整、意境高远、还能唬住人的古诗，那也是有点强人所难。
不过……
“嘿嘿。”
郭少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时代变了，大爷们。
科技改变生活，AI改变起名！
他迅速掏出公司新配发的旗舰机——览界S2。
他点开那个隐藏的App图标——那是蒋渊团队正在内测的“培达发AI助手”。
据蒋渊吹嘘，这个AI模型已经投喂了培达发买来的海量版权库，包括全套的《四库全书》、几万首古诗词、还有无数的现代文学作品。
郭少云手指飞快地输入指令：
【我想从古诗词中找出斐妃的词句进行创作，成为古诗词，体现这个名字的文化底蕴。果然AI给出了一首相当不错的诗句。】
点击【生成】。
屏幕上光圈转动。
大概过了三秒钟。
一行行文字浮现出来。
郭少云定睛一看，乐了。
这AI，有点东西啊！
这诗写得，那是相当的“唬人”！
他清了清嗓子，收起手机，站起身来，走到两位还在争执“未曦”到底是“露水”还是“吸奶”的老爷子中间。
“咳咳，郑伯父，张伯父。”
郭少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甚至背起了双手，踱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落叶。
“刚才听二老争论，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首……我曾在某本孤本古籍上看到过的残诗。”
两位老爷子立刻停下了争吵，齐刷刷地看向他。
“哦？少云，你想到了什么？”
郭少云转过身，目光深邃，缓缓吟诵道：
”翠袖添香伴砚池，斐章题就赠仙妃。清芬暗逐文澜起，漫卷诗书映月眉。“
念完，郭少云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房间里一片寂静。
郑太渊老爷子眯着眼睛，在嘴里反复咀嚼：
“斐章题就赠仙妃……这是引用了《洛神赋》的典故？将孩子比作神女下凡？”
张家老爷子也不甘示弱，点头道：
“‘斐’字，斐然成章，代表文采好，符合咱们书香传家的期望。”
“‘妃’字，虽然现在用得少，但在古意中，那是对神女、对尊贵女子的称呼。湘妃竹下，也是一段佳话。”
“少云啊！”郑太渊猛地一拍大腿，“这首诗，出处是哪里？我怎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当然想不起来，这是刚才那个没感情的AI杀手现编的。
郭少云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遗憾地摇摇头：
“伯父，我也是很多年前在一本残破的手抄本上偶然瞥见的。当时觉得意境极美，就记下来了。至于作者和诗名……唉，年代久远，已经不可考了。”
“不过……”
郭少云话锋一转，指着还在襁褓中睡觉的丫丫：
“我觉得，不如就取这诗中的两个字——‘斐’和‘妃’。”
“叫张斐妃。”
郭少云看向郑璃和张姜：
“读音上，和郑璃喜欢的‘菲菲’完全一样，朗朗上口，叫起来亲切。”
“字面上，‘斐’代表文采，‘妃’代表高贵。”
“既满足了简单好写的愿望，又符合两位伯父对文化底蕴的要求。”
“而且……”郭少云眨了眨眼，“这可是‘神女’下凡，云车驾临，多吉利？”
郑璃一听，眼睛亮了：“张斐妃？哎？这个字写出来挺好看的！而且叫起来就是菲菲嘛！我同意！”
张姜更是没二话：“我也同意！有文化！太有文化了！比我那个‘大老粗’强多了！还得是老郭！”
现在的压力，给到了两位老爷子。
郑太渊和张家老爷子对视一眼。
两人都在脑子里疯狂搜索这首诗的出处，但谁也没搜到。
但这诗听着确实像那么回事，平仄押韵，意象高古。
要是说自己没听过，岂不是显得孤陋寡闻？
于是，两位老爷子极其默契地摸了摸胡子，同时点了点头。
“嗯……不错。”郑太渊矜持地说道，“虽然是残诗，但意境确实上佳。斐妃……张斐妃……嗯，斐然成章，位列王妃。好名字！大气！”
“我也觉得行。”张家老爷子也顺坡下驴，“既然少云都这么说了，而且这名字确实结合了咱们两家的期望。那就这么定了吧！”
“呼——”
整个客厅里，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场持续了三天的“起名世界大战”，终于在郭少云的“AI作弊”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张斐妃……”
郭少云看着那个还在睡觉的小家伙，心里默默念道：
“干女儿啊，干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要是老师罚抄名字觉得难写，可别怪我啊，毕竟……这是AI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