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江云匆匆赶到牢房。这段时间,她因一直在城外训练女子弩箭营,所以并未在城中。
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谢灵运的死状,点头确认道:“没错,此毒确实是燕山青。”
陈希咋舌,惊叹道:“我的乖乖,这毒见血封喉啊!江姑娘,你可没有这种毒吧?”
江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就带在身上,你要不要试试?”
陈希赶忙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敢,看来以后得小心,不敢再得罪姑娘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推断出他是怎么中毒身亡的吗?”一旁的秦洛焦急地问道。
江云轻叹一声:“此毒无色无味,只要沾到伤口就会渗入血脉,瞬间致人毙命。”说着,她猛地抬头,看向众人,“牢中可有其他人来过?”
那牢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只……只有谢姑娘在酉时前来送饭……”
谢玲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辩解道:“奴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啊!”
沈青河一直在旁边默默思索,此时已然有了头绪,缓缓说道:“毒不在饮食,而是在这镣铐上。”
众人大吃一惊!
“你们看!”,她掀开谢灵运的衣袖,众人凑近一看,只见腕间镣铐内侧沾着一层细得几乎不可察觉的透明脂膏。
“有人提前在镣铐上涂了毒,他的皮肤本就被磨破,镣铐上的毒碰到破损处,自然就渗入体内了。”沈青河声音微微颤抖,“如此精妙的下毒手段,真当匪夷所思!”
众人听后,无不大为惊叹。
“快说!是不是你下的毒!”陈希突然拔剑,指向那牢卒。
牢卒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小的哪敢啊!酉时还没到的时候,那谢灵运一直喊镣铐太紧,手腕都磨破了,非让小的给他换一副。小的想着青河姑娘交代过,要好好待他,就去给他拿了一副新的,可谁能想到……”
牢卒话还没说完,沈青河已快步冲出牢房,众人赶忙紧随其后。
在器具房内,铁架上的镣铐原本整齐悬挂,此刻唯独少了今日登记的那副“新镣铐”。
“严敬呢?”秦洛厉声质问值守的衙役。
那衙役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严……严主事一个时辰前说腹痛如绞,告假回家了……”
“小姐!”江云的声音冰冷如霜,“不用找了,真正的严敬恐怕早就死了。燕山派杀人,向来惯用‘借尸还魂’的手段,先杀掉目标,再易容顶替,找机会行事。”
“江姑娘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谢玲儿声音颤抖,满是惊恐。
“因为……我便是燕山派十二生肖杀手之一,冷月兔。”江云声音冰冷,“上次在山庄死掉的那人,便是我的师兄——‘五步蛇’袁朗。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沈青河紧紧拽住江云的手,叹息道:“唉!你又何苦说出来啊!”
秦洛倒吸一口凉气:“燕山派?就是……三年前刺杀先帝未遂的那个……”
(注:此处先帝指徽宗皇帝,也称道君皇帝。)
“不错,就是我们干的!”江云冷笑着,神色却又瞬间黯然,“当年刺杀任务失败,我晕倒在雪地中,差点被冻死,幸亏老爷和小姐救了我,不然哪有今天的我!”
“燕山派做事向来只认钱,不认人,就像那次刺杀道君皇帝,就是收了金人的钱。”江云声音发颤,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那如此说来,这次谢灵运之死,也是有人出了钱……”秦洛眉头紧锁,实在想不到燕山派竟如此神通广大。
“不会的!不会的!”谢玲儿突然神情恍惚,几乎崩溃,“父亲……他……他……不会这么狠心的!那可是他的亲侄子……我们谢家唯一的血脉了……”
沈青河赶紧上前安慰道:“妹妹……莫急……不要想太多了 !”
谢玲儿浑身颤抖,扑到了沈青河的怀中,大声哭道:“呜呜……呜呜……姐姐……奴家的命好苦啊!有家又不能回!现在……又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堂哥……”
沈青河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玲儿妹妹不必介怀,依我看来那三名未露面的细作才是真凶。你父亲远在北边,谢灵运被捕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他那里的。”
谢玲儿猛地抬头,泪光闪烁:“真的吗?姐姐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况且你早已不是谢家的棋子,而是大宋的功臣!你画的金军漕运航线布防图,如今已让宗爷爷的粮道畅通无阻,你知道这能救多少人的命吗?宗爷爷说了,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
“真的吗?那姐姐呢?”谢玲儿心中大喜,却忽然问道。
沈青河扑哧一笑:“我排第二,妹妹才是第一!”
众人见状,紧绷的气氛稍缓……唯有江云抱臂而立,冷眼旁观。
陈希悄悄靠近,轻声道:“姑娘是否在担心那杀手还会去而复返?”
江云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你怕了?”
陈希叹道:“某不是怕了,只是担心那杀手会对姑娘不利,这样好了,以后某和姑娘形影不离,贴身保护姑娘!”
“呸!谁要和你形影不离!谁要你贴身……你滚开……”江云嗔怒道。
陈希嘿嘿傻笑,突然在地上滚了一圈……
江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滚地功,莫非师从邀月楼李掌柜?”
众人皆哈哈大笑……
正当此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奔来,抱拳道:“秦大人,青河姑娘,宗帅急召,说有要事相商!”
沈青河与秦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莫非宗老已经掌握了那三名空缺细作的身份?
“玲儿妹妹先回去休息,江云、陈希,你们留下来善后。”沈青河吩咐完毕,和秦洛急匆匆赶到宗泽所住的别苑。
宗泽见二人走进屋内,声音低沉:“青河,你可知道谢灵运为什么会急着被人灭口吗?”
沈青河心头猛地一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难道……那三个人与军中有莫大的关联?”
宗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刚刚收到密信,‘影子’安插的细作里,有三人潜伏在我军中。其中一人的身份,探子已经查明,是负责粮草转运的周焕,此刻他正押运着粮草前往新乡。”
秦洛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惊道:“新乡?那里近日将会有一场大战,要是周焕直接把粮草送给金军,那我军岂不是危矣?”
宗泽从案头抽出一卷黄绢,提笔疾书,力透纸背:“虎翼营指挥使秦洛,持此令接管新乡粮道,凡是抗命之人,一律以通敌论处,格杀勿论!”
秦洛赶忙接过手令,与沈青河匆匆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