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船破开晨雾，马达的轰鸣在河道上空回荡，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掠过芦苇丛。张远指挥着两个稍大的少年将孩子们往船舱左侧挪了挪，腾出的空间里，七个净化者特遣队员被粗韧的藤蔓捆在船尾铁栏上，藤蔓勒进他们受伤的皮肉，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呻吟——嘴里的破布浸过泥浆，腥臭味混着他们的汗味，在闷热的船舱里弥漫开来，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黄磊被单独绑在最外侧的铁环上，涎水顺着浸泥的布角淌到衣襟，洇出深色的痕迹。他磕掉门牙的牙龈还在渗血，血腥味刺激得胃里翻江倒海，却死死盯着船头那抹白色身影，瞳孔里的恐惧与怨毒像两条绞缠的蛇——刚才被冰链拽倒时，他清楚看见凌雪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那双眼眸里的寒意，比河道里的冰碴更刺骨，仿佛能冻裂人的魂魄。
江流坐在船舷边，玄铁刀斜靠在腿上，刀身映着他沉凝的侧脸。岸边芦苇丛飞速后退，他指尖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河滩上凌雪那句话——“他是为了救我才……”医院冷藏柜里，凌轩临终前涣散却执拗的眼睛，此刻正与凌雪面具下那份藏不住的决绝重叠，两块冰相撞，撞出满脑子细碎的疑问，像扎在心头的刺。
“华哥，你看这个！”林小宇突然凑过来，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牌。牌上刻着展翅雄鹰，鹰爪紧扣罗马数字，边缘泛着淡蓝的能量光泽。“张叔说这是净化者的身份牌，从那个被冰锥穿掌的家伙身上搜的。你看鹰爪倒刺，跟上次图书馆那几人的徽章一模一样！”他指尖蹭过边缘，被棱角划出血珠，慌忙吮住手指，疼得龇牙咧嘴。
江流接过身份牌，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比寻常铁器更冰，像裹着层异能残留。雄鹰羽毛的纹路细到能数清根数，最诡异的是鹰眼里嵌的红晶石，晨光中闪着细碎红光。“这不是普通身份牌。”他翻转牌子，背面“3-7”的刻字让瞳孔骤缩，“3是第三分部代号，7是编号。”指甲轻刮晶石，竟发出细微嗡鸣，“这是能量追踪器，能实时发定位。”
“那赶紧扔了！”林小宇急得跺脚，鞋底在舱底磕出闷响，“留着不是给净化者指路吗？”
凌雪的声音从船头传来，她望着河道上游，白色作战服被风绷紧，左臂绷带在风中轻晃，渗出的血渍在素白布料上格外刺眼。“别急！净化者追踪器有联动机制，损毁会立刻触发警报。而且里面有一种特殊粉末，会散发出一种处理不了的特殊气味，让王倩用木系能量裹住，能暂时屏蔽信号，找机会给他们一些错误的引导。”
王倩立刻从背包摸出截干枯藤蔓，指尖凝起微弱绿光。藤蔓像活物般缠绕上身份牌，绿色能量丝线织成蛛网，层层裹住红晶石。原本闪烁的红光像被掐灭的烛火般黯淡，王倩额角渗着汗，声音发虚：“只能屏蔽半个小时……我能量不够，超时丝线会散，信号会立刻恢复。”
“用这个！”江流突然开口，意念一动，一瓶泛着淡紫色光泽的液体出现在掌心。磨砂玻璃瓶上，标签印着“屏蔽液”三个字，“这能屏蔽追踪器感应，还能暂时隐去异能者的能量波动，从医院搜来的，比单纯能量屏蔽稳妥。”他找了个借口，指尖却悄悄摩挲着瓶身——系统奖励的物品竟与净化者特供品同名，这巧合背后藏着什么？
凌雪转头看过来，面具下的眸子微微一缩：“‘无影’？你们竟能拿到这个？”她声音里藏着惊讶，“这是净化者高层特供品，用噬灵蝙蝠腺体分泌物提炼的，能屏蔽七级以下异能者探查，一瓶抵得上三支能量步枪。只是你这个……颜色更深。”
江流心里咯噔一下，“这玩意儿不是系统弄出来的吗？怎么净化者也有？”面上却不动声色：“可能是批次不同。正好省得王倩耗能量。”他拧开瓶盖，一股清冽的薄荷味散开，“怎么用？”
“倒在布上，把身份牌裹起来。”凌雪目光在瓶身停留片刻，转回河道，“这东西对异能者皮肤有腐蚀性，别沾手。”
林小宇自告奋勇找来干净碎布，江流倒了半瓶屏蔽液在布上。淡紫色液体接触布料，立刻泛起细密泡沫，薄荷味愈发浓郁。他将搜来的八块身份牌全裹进布里，仔细包好递给林小宇：“找密封袋装好，别漏了。”
林小宇将布包塞进防水袋，外层裹了两层油纸才放进背包底层：“放心，漏不了。”他拍了拍背包。
张叔对七个实验室异能者道，“你们也检查下，看看有没有被装追踪器。后颈、手腕多留意，净化者就喜欢在这些地方动手脚。”
七个异能者立刻互相检查。电流少年掀起额前碎发，露出后颈淡粉色疤痕，像被烙铁烫过：“这里有疤，不知道是不是。”他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指尖下意识地蹭了蹭疤痕，像在掩饰什么。
王倩走过去，指尖绿光扫过疤痕：“不是追踪器，是旧伤。”她摇了摇头，又依次检查其他人的后颈和手腕，指尖绿光掠过那白色大褂的李小丽时，她肩膀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暂时没异常，但还是警惕点好，净化者手段多着呢。”王倩收回手，额角又渗出些汗，连续使用异能让她有些脱力。
冲锋舟转过一道弯，水流突然湍急起来。船身剧烈摇晃，李月赶紧将怀里的田小小搂得更紧，用后背抵住舱壁。小姑娘闭着眼，小手攥着李月衣襟，指节发白，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叫陈小东的小男孩却扒着船舷往外看，被张叔一把拽回：“坐稳！这河道底下全是暗礁，去年运货船在这撞沉，连残骸都没捞上来！”
江流瞥见凌雪下意识按住左臂，脸色比纸还白，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她脚边的冰魄突然竖耳，对着右侧柳树林低鸣，尾巴贴紧船板，浑身毛炸成蓬松的球，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前方30米有东西。”凌雪声音压得低，银色长剑已握在手中，剑尖斜指水面，“柳树林有能量波动，很杂，像……多种异能混在一起，而且带着血腥味。”
驾驶铁皮船的李小光立刻减速，刘勇举起能量步枪，枪口锁定柳树林，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凌姐，绕开吗？”李小光喉结滚动，额角汗珠滴在引擎上，溅出细小的烟，马达的轰鸣声似乎都变得紧张起来。
凌雪盯着柳树林深处，过了片刻才道：“匀速走。别停，别加速。越紧张，越容易触发它们的攻击欲。”
【附近异化生物20只，范围20米】
【铁甲嗜血鳄：4级，气血1200\/1500，距离15米，（敌对）】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江流心头一紧，握紧玄铁刀顺着冰魄视线望去——右侧柳树林枝条垂在水面，叶片挂着晨露，看似无异常。但风吹过柳枝时，露出的树干上有片暗红污渍，像干涸的血迹，还缠着几缕黑色的粗毛，不知是哪种生物的。
铁皮船贴着柳树林驶过，江流看清柳枝上沾着几缕黑色兽毛，还缠着半片撕碎的作战服布料，上面印着净化者的雄鹰徽章，布料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冰魄呜咽声更急，用脑袋蹭凌雪裤腿，像在催促离开，尾巴扫得船板啪啪作响。
船尾即将驶过柳树林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柳枝间跃出，“噗通”砸进水里，激起的水花差点掀翻船尾！浑浊的水花里，几片带血的柳叶飘落在俘虏的衣襟上。
“戒备！”李小光嘶吼着扣动扳机保险，金属碰撞声在紧张的气氛里格外刺耳。
水花散去，露出张布满鳞片的脸——异化兽！鳄鱼般的粗壮身躯，却长着蝙蝠膜翼，膜翼边缘还沾着碎叶和泥块，猩红眼睛死死盯着冲锋舟，瞳孔里映出船的影子，嘴里淌着粘稠涎水，腥臭味顺风扑来，让人胃里翻腾，几欲作呕。
“是铁甲嗜血鳄！”张远脸色惨白，将身边孩子护在身后，声音都在发颤，“据说是净化者用鳄鱼和吸血蝙蝠基因缝合的怪物！水陆两栖，咬合力能碎钢铁！”
铁甲嗜血鳄嘶吼着扑向船尾，利爪在水面划出三道白痕，带起的水花溅了俘虏一脸。黄磊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却仍用怨毒的眼神剜着凌雪，像是在诅咒她被怪物撕碎。
“小心！”江流起身挥刀，玄铁刀劈向兽爪，刀风带着破空的锐响。
“铛！”
刀刃与鳞片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震得江流手臂发麻，虎口开裂，渗出血珠。他这才发现，这畜生的鳞片竟硬如精钢，连玄铁刀都没留下痕迹，只在鳞片上划开一道细小的白痕！
就在这时，一道冰棱从船头射来，像银色闪电，精准刺穿铁甲嗜血鳄的左眼！冰棱没入一半，带着血丝的冰水顺着伤口流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水面。
“嗷——！”
铁甲嗜血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庞大的身躯在水里疯狂挣扎，激起的浪花几乎要将铁皮船掀翻。船尾的俘虏被浪花浇了个透湿，吓得魂飞魄散，有个特遣队员甚至尿了裤子，腥臭的液体顺着裤腿流到船板上，与河水混在一起。藤蔓勒得他们皮开肉绽，却没人敢再挣扎，生怕惊动了这头怪物。
“开火！”凌雪声音穿透混乱嘶吼，左臂绷带渗出新血，染红了她按在船板上的手指，显然刚才凝聚冰棱又牵扯到了伤口。
李小光与刘勇同时扣动扳机，两道蓝色能量光束射中铁甲嗜血鳄膜翼，炸开焦黑血洞。膜翼薄膜被灼烧，冒着黑烟垂了下来，再也无法展开，几滴黑色的血珠落在船尾的铁栏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具有腐蚀性。
“小宇！给它来一下，顺便把那追踪器扔进它嘴里。”江流挥刀砍向兽头，玄铁刀带起的劲风扫开溅来的水花，不让污水溅到孩子们那边。
林小宇立刻凝聚火球，拳头大的橘红火焰在掌心跳动，带着灼热的气浪。他瞅准铁甲嗜血鳄仰头嘶吼的瞬间，猛地掷出火球，同时抓起地上的布包，借着船身晃动的力道甩了出去。火焰在兽身炸开，油脂燃烧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布包则像长了眼睛般，精准地落进它大张的嘴里，被它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瞄准腹部！那里没鳞片！”凌雪喊道，身形因船身晃动微微踉跄，左手按在舱壁上稳住身子，指节泛白，作战服下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江流立刻调整方向，玄铁刀带着千钧力劈向铁甲嗜血鳄露出水面的腹部！刀刃顺利切入，带出腥臭黑血，溅在他的衣襟上，瞬间凝成暗红的斑块，散发出更浓的腥味。
铁甲嗜血鳄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嘶吼，庞大身躯在火中抽搐，膜翼无力地拍打水面，溅起更多水花。它缓缓沉入水中，只留下一片漂浮的血迹和燃烧的碎翼，在水面滋滋作响，冒出黑色的浓烟。
【击杀4级铁甲嗜血鳄，获得文笔点80，笔墨点800，角色经验80，晶核*1】
铁皮船驶远后，水面仍冒着气泡，偶尔有碎肉浮上来，又被暗流卷走。张远心有余悸地看着水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净化者不是把异化兽圈在‘炼狱’实验室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异变开始，炼狱实验室就开始不受他们的控制。何况失去控制的实验室也不止一个。”凌雪收回长剑，用指尖抹去剑上的黑血，血珠滴在船板上，晕开一小片红。她左臂绷带已被血浸透，红得发黑，像是要滴下来，“如果不是这些异兽的牵制，成光市早就是净化者的天下了。它们是净化者的武器，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她声音平静，江流却听出沉重。想起凌轩笔记里的话：“异化兽是净化者的武器，也是他们放出的噩梦，反噬自身也是理所当然。”当时只当危言耸听，现在却觉得字字锥心，像被现实印证的预言。
船行至狭窄水道，两侧岩壁陡峭，阳光被挤成狭长光束，斜落在水面，晃出晃动的光斑，像跳动的火焰。凌雪突然抬手示意停船，对寸头男子道：“去检查引擎，假装出故障，自然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李小光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掀开引擎盖，故意弄出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还装作检查零件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奇怪，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了？”江流压低声音，注意到凌雪目光在七个实验室异能者身上扫视，锐利如刀，像是要穿透他们的皮囊，看清内里的心思。
“他们有问题。”凌雪声音极低，仅两人能闻，气息拂过江流的耳畔，带着一丝凉意，“刚才铁甲嗜血鳄出现时，那电能少年脉搏没加速，反而变慢——那不是恐惧，是兴奋，像是在期待什么。还有那个速度型异能者，手指一直在敲船板，频率规律，三短两长，像在发摩斯密码。”
江流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七人。他们围坐在一起，所有人的基本信息都在江流眼前，其中有四人信息后面都显示“恶意”。
几人看似正常：那电流少年在低头检查自己的藤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起来鞭身，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速度型异能者则望着水面，手指在膝盖上轻点，动作隐蔽得几乎难察觉，不仔细看真以为只是无聊时的小动作。
“是净化者的人？”江流眉头紧锁，握紧了玄铁刀，“可是王倩用异能检查过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啊。”他想起王倩刚才检查时，那叫李小丽似乎格外紧张。这时信息后面也显示“恶意”，但都没有达到敌对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