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一院IcU的午夜，永远被三种声音缠绕——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呼吸机持续的“呼呼”声，还有消毒水蒸发时，空气里弥漫的尖锐死寂。
我叫江妍，是IcU的夜班护士，在这里工作了四年，见过太多生死边缘的挣扎，可那个深冬的夜班，一位老人的一句话，还有屋顶上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色身影，成为了我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噩梦，至今想起，后脊仍会泛起一层冷汗。
IcU的布局紧凑而冰冷，十二张病床被蓝色隔帘隔开，形成独立的抢救单元。天花板是纯白的，每隔三米装着一盏嵌入式无影灯，灯光惨白刺眼，能照亮每一个角落的尘埃。
这里是距离死神最近的地方，每天都有生命在挣扎，也有生命在流逝，或许正因如此，总让人觉得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
那天是我值大夜，从凌晨十二点到早上八点。前半夜还算平静，只有两个病人的生命体征偶尔波动，处理后很快稳定。到了凌晨三点多，病区里彻底安静下来，病人大多陷入深度昏迷，只有仪器的运转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永不停歇的钟摆。
我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核对完当天的护理记录，起身准备进行午夜巡视。手里拿着手电筒，轻轻推开每一间病房的隔帘，查看病人的情况。走到8床时，我停下了脚步——这床住着一位姓陈的老爷子，七十多岁，突发脑溢血，已经昏迷了三天，医生说希望不大，家人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陈老爷子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可今天夜里，他却显得有些异常。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沉睡着，而是微微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还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陈大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轻声问，伸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可我的手刚伸到他面前，陈老爷子突然转动眼球，眼神直直地看向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护……护士……你……你上去说……”
“上去说？说什么？”我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昏迷中胡言乱语。IcU的天花板很高，上面除了无影灯和监控摄像头，什么都没有，“陈大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不用……”陈老爷子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天花板，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颤抖，“房……房顶……穿红衣服的女人……让她……别盯着我看了……”
“房顶？穿红衣服的女人？”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依旧是纯白的，无影灯的光线惨白刺眼，没有任何异常。监控摄像头静静地挂在角落，线路整齐地沿着墙角延伸，哪里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女人？
“陈大爷，您是不是看错了？房顶上什么都没有啊。”我强压着心里的不安，笑着安慰他，“您可能是做噩梦了，再睡一会儿，天亮就好了。”
“没……没有看错！”陈老爷子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她就在那里！穿着红色的裙子……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发冷……护士，你快去……让她别盯着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也开始轻微波动。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再次抬头看向天花板，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陈老爷子病情恶化，出现了幻觉？脑溢血患者昏迷期间，确实可能出现意识模糊、产生幻觉的情况。我心里这样想着，伸手想按下呼叫铃，让医生过来看看。
可就在这时，陈老爷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凉刺骨，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昏迷多日、虚弱不堪的老人。“别……别叫医生！”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她……她会生气的……她会报复我的……你就上去……跟她说一声……让她别盯着我看了……求你了……”
他的眼神太过恐怖，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心里也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这一次，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在天花板的角落，靠近监控摄像头的地方，有一抹极其微弱的红色影子，像是一块红色的布料，又像是一团红色的雾气，若隐若现。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再仔细一看，那抹红色影子又消失了，天花板依旧是纯白的，没有任何异常。“陈大爷，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穿红衣服的女人啊。”我声音带着颤抖，手腕被他抓得越来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