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亚洲电视台正播放市民自发聚集的场景，无数人挥舞着手臂，高喊着洪天龙的名字。整个会议室静得如同深夜的街道。
刘杰辉盯着屏幕，嘴唇微张，手指僵在遥控器上。
关警司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一团。
那场行动炸平了整片区域，数万人下落不明。
可眼下这些民众，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像迎接凯旋的将领般欢呼？
李文彬坐在长桌另一侧，目光低垂。
他原本以为洪天龙手段过于激进，会激起民怨。可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演的，全是安排好的。”刘杰辉低声说，用力按下遥控键。
画面一转，翡翠台正在直播街头采访。
他知道，葵青一带居民多信奉宗教，平日里连鞭炮都忌讳，更别说这种大规模爆破。他们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暴力。
记者走向一位菜摊大妈：“阿姨，请问您对洪Sir拆除九龙城寨有何看法？”
大妈愣了一下，随即从衣领里拉出一条十字架项链，合掌闭眼。
会议室气氛稍稍放松。
刘杰辉心中一动：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只听大妈喃喃道：“老天保佑……听说洪Sir当时就在现场附近，希望他没受伤，平安无事……”
……
空气凝固。
刘杰辉的手停在半空。
关警司猛地抬头，眼神充满震惊。
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似虔诚的老妇，竟是在为洪天龙祈福？
“换台！再换！”刘杰辉声音发抖。
信号跳转至tVb新闻频道。
镜头扫过元朗街头，路人纷纷表达支持。
“洪Sir做了我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以前路过城寨都要绕路，现在终于清净了。”
“警队有洪Sir，是港岛之福。”
有人甚至当场敬礼，朝着镜头喊出“致敬洪Sir”。
会议室无人言语。
一场本该引发众怒的行动，竟成了民心所向的转折点。
洪天龙的名字，不再只是警察系统里的一个代号，而是被捧上了某种近乎信仰的位置。
这……到底是什么局面？
“够了，事情既然没有影响警队声誉，那就到此为止。洪Sir这次立下大功，清除了长期盘踞港岛的犯罪势力，对维护社会安宁起到了关键作用……”
曾向荣察觉气氛僵硬，连忙出声缓和。
他知道，洪天龙不仅是自己履历上的一笔亮色，更是蔡元祺大佬亲自关注的人物，必须加以照拂。
若让蔡大佬不满，后患无穷！
正说着，刘杰辉突然插话：“曾处长，我还有意见要提。”
他绝不能放任洪天龙如此风光下去。不借机压制，此人日后势必难以掌控！
“说吧说吧。”曾向荣语气略显烦躁。
“本次行动虽未造成负面影响，但洪天龙涉嫌私藏爆炸物，严重威胁公共安全！我提议即刻停职，接受内部审查。”
话音刚落，关警司等人眼神顿时亮起。
洪天龙，这回看你如何翻身！
一时间，曾向荣与李文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那个懒散站立的身影。
若无法解释清楚，这罪名足以断送前程。
洪天龙却轻描淡写地问：“你凭什么说我藏了炸 弹？”
“电视画面明明白白，”刘杰辉冷声道，“直升机往下扔了一串爆 炸装置。”
洪天龙笑了：“刘Sir，你懂物理吗？”
全场哗然。
竟敢当众质疑上司，简直目中无人！该严惩！
“砰”的一声，关警司怒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要回警校重修礼仪课？”
洪天龙打了个哈欠，置若罔闻。
“你给我闭嘴！”
“坐下。”李文彬冷冷扫来一眼，关警司只得咬牙坐回原位。
李文彬转向洪天龙：“认真点。”
“明白，长官。”洪天龙站直了些，仍带着笑意，“我不是不敬，是真的请教——刘Sir，你知道一枚zha 弹多重吗？一连串又有多少吨？一架直升机的最大载重是多少？它能吊着几十吨炸 药飞上天？”
刘杰辉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没再开口。
的确，细细一想，那重量根本不可能实现。
飞虎队的直升机本就不是用来运货的，最多只能承载一两吨重，怎么可能拖得动成串的爆炸装置？
莫非那些根本不是炸药？
关警司立刻发难：“如果不是炸药，那是什么？若非炸药，九龙城怎会突然爆炸起火？！无论如何，那里住着无数百姓，你发动攻击，就是在伤害无辜！”
话刚落音，徐永基等人纷纷皱眉沉思，随即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洪天龙。
熊熊烈焰吞噬九龙城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谁也没法否认那场大火的存在。
想撇清责任？绝无可能。
更何况，他确实下令对城区发动了打击。
洪天龙神色平静：“那些人，并非平民。”
“你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全然不解。
“鼎爷身为九龙城的实际掌控者，受境外毒枭玛尼操控，暗中囤积大量爆炸物，计划在港岛制造大规模混乱，趁乱运送毒品，谋取巨额利益。我为保护市民安全，不得不采取果断行动。”
一句话，便把他的行为套上了正义的外衣。
“胡说八道！你从哪得知这些内幕？！”关警司怒喝。
“关警司，你在办公室坐得太久，怕是忘了，还有人在黑暗里默默卧底，只为撕开罪恶的嘴脸。”
洪天龙语气坚定，站稳立场，一句话堵得对方无言以对。
“哼，全是你的单方面说法，没有任何证据，谁信你？”关警司冷声道。
洪天龙淡笑：“身为执法人员，我不会空口无凭。”
“你是说，你掌握九龙城藏匿爆炸物的证据？”
“没有物证。”
“哈，那你讲这些有何意义？”关警司冷笑。
“虽然没有物证，但我有人证。”
“有人证又怎样？万一是你事先安排好的说辞呢？”关警司寸步不让。
洪天龙不再回应。这种人已走到尽头，不值得多费唇舌。
他转而面向曾向荣与李文彬，恭敬道：“请允许我带一个人进来。”
“准。”曾向荣毫不犹豫点头。
片刻后，两名警务人员押着一名年迈男子走入会议室。
当众人看清那张脸，全场骤然寂静——
“这……这人是谁……”
高层久离一线，早已记不清街头罪犯的模样。
洪天龙朝老人扬了扬下巴：“你自己说吧。”
老人嘴唇微动，吐出四个字，震惊四座：
“我是鼎爷。”
鼎爷？！
九龙城寨的掌权者？
那人不是早就葬身火海了吗？怎会再度现身？
“果然是你。”
李文彬起身，一步步走向鼎爷。
十年前他在重案组时，曾带队闯入九龙城寨查案。
那时他与这位城寨话事人正面交锋，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