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清立于升龙台之巅,身形仿佛成为了两个世界交错的奇点。游戏内,磅礴的龙脉气运、万千玩家的灵能信念,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体内;现实外,他那已然恢复八成、并在龙主权柄加持下与“寰宇大阵”深度绑定的元婴道力,亦在澎湃激荡,与游戏中的力量产生着前所未有的共鸣与交融。
两种力量,一虚一实,本质却都源于对“秩序”的坚守与对“存在”的渴望。此刻,在归墟全面入侵的巨大压力下,在张玄清那枚初步完善的“万象归墟印”的调和下,竟开始发生一种玄之又玄的质变!
他感觉自己的元婴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游戏中的能量与信念如同炽热的火焰,现实中的道力与法则如同坚韧的矿石,正在被强行熔炼、提纯、重组!一种超越了单纯灵力、也超越了气运之力的、更加本源的力量,正在其中孕育!
这过程带来的痛苦远超想象,仿佛灵魂都被投入了锻造之神的重锤之下。他的元婴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游戏角色与现实身体同时七窍渗血,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璀璨、坚定!
“还不够……需要更多……更强的信念!更坚定的秩序!”
他通过“星火网络”,将自己的意志与需求,毫无保留地传递出去!
现实世界,全球各地。
坚守在“寰宇大阵”各个节点的战士们,看着监控画面上那不断亮起、代表新的空间薄弱点成形的红色警报,看着主屏幕上马里亚纳海沟那已然扩大到覆盖数十海里、中心散发出令人绝望气息的巨大漩涡,无不面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但就在这时,张玄清那需要“信念”的呼唤,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穿透了绝望,清晰地在所有连接了网络的人心中响起!
“是张先生!”
“他在呼唤我们!”
“把我们的力量给他!把我们的信念给他!”
无需动员,无需命令。所有能感知到这呼唤的“星火”觉醒者,无论是在前线浴血,还是在后方支援,甚至只是普通民众中心怀希望者,都自发地、竭尽全力地,将自己那份或许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守护”之念,向着冥冥中那个坐标,向着张玄清所在,汇聚而去!
东方,龙虎山残存的弟子在当代掌教带领下,于祖师殿前焚香祷告,浩然的道家清光冲霄而起;
西方,教廷的唱诗班在破败的教堂中吟诵圣歌,乳白色的圣辉顽强地穿透魔气笼罩的天空;
北方,萨满敲响了传承的战鼓,呼唤着祖灵与自然之力;
南方,佛寺的钟声回荡,梵唱之音抚慰着惊恐的灵魂;
更多的,是无数普通人,他们或许没有超凡的力量,但在这一刻,他们紧握双拳,在心中默念着亲人的名字,回忆着家园的美好,将那最朴素、最坚定的“活下去”的愿望,化作了无形的信念洪流!
这一点点星光,汇聚成河,汇聚成海,跨越千山万水,无视空间阻隔,投入了张玄清那正在发生蜕变的“熔炉”之中!
《玄门》游戏内,天师府成员、乃至许多被这场面感染的中立玩家,也拼尽全力,将自身灵能注入“星火网络”!
“为了青玄老大!”
“为了现实!”
“干他娘的归墟!”
磅礴的力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张玄清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已非人类的瞳孔,而是左眼倒映周天星辰、右眼流转万里山河!他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虚实相生,秩序为基!”
“万念归一,道种初凝!”
“今日,我张玄清,便以此身,种下——虚实秩序道种!”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雷鸣!他体内的“熔炉”轰然炸开,却又在炸开的瞬间极速向内坍缩!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感悟,都被压缩到了一个极致!一枚非虚非实、仿佛蕴含着无穷可能、表面流淌着星辰、龙纹与文明光影的混沌种子,在他元婴的眉心,取代了之前的龙主印记与窥天镜影,缓缓凝聚、成型!
在这枚“虚实秩序道种”成型的刹那——
现实世界,那笼罩太平洋、已然不堪重负、光芒明灭不定的“寰宇星辰守护大阵”,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活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大阵范围瞬间扩张,结构变得更加稳固复杂,将那试图降临的超越化神存在的恐怖威压,强行顶了回去!全球各地那十几处新生的空间薄弱点,其扩张趋势也被瞬间遏制、压缩!
游戏世界,整个龙首原乃至中州范围的龙脉地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欢呼雀跃,更加活跃、有序地流转,反哺天地!所有天师府成员感到一股更加精纯、更贴近本源的力量涌入体内,修为瓶颈松动,之前大战的损耗迅速恢复!
张玄清感受着体内那枚缓缓旋转的“道种”,以及其中蕴含的、仿佛能定义规则、调和虚实的浩瀚伟力,心中涌起明悟。这并非简单的力量提升,而是一种“位格”的跃迁!他仿佛成了连接游戏与现实、调和秩序与混乱的一个“支点”!
然而,就在这力量达到顶峰,全球战局似乎迎来转机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那枚初生的“虚实秩序道种”,其存在本身,仿佛触动了某个更深层次、更加恐怖的机制。
马里亚纳海沟那巨大的归墟漩涡,中心那冷漠无情的巨眼,第一次……完全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绝对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黑暗!那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终极虚无,仅仅是“注视”,就让整个“寰宇大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的哀鸣!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超越了“毁灭”概念的“终结”意志,如同无声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现实宇宙!
张玄清首当其冲!
“噗——!”
他现实中的身体猛地弓起,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喷出,刚刚凝聚的“虚实秩序道种”剧烈震颤,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游戏内的角色也瞬间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不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存在层面的否定!那归墟的终极意志,要直接“抹除”他这个不该出现的“变数”!
“张先生!”
“天师!”
现实与游戏中,无数惊呼响起。
张玄清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剥离,记忆在模糊,仿佛整个人都要被那绝对的“无”所同化、分解。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他凭借道种与“星火网络”的最后一丝联系,看到了——
现实世界,无数坚守岗位的战士在归墟意志的冲击下化作飞灰,但后方立刻有人顶替而上,目光决绝;
城市中,普通民众相互搀扶,即便面露恐惧,却依旧没有放弃祈祷与希望;
游戏内,天师府成员结成符阵,将自身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网络,哪怕角色因此等级狂掉、装备破碎也毫不在意;
一点点的星光,在绝对的黑暗面前,依旧倔强地闪烁着。
“……还……不能……放弃……”
一股源于灵魂深处、源于对文明、对生命、对“存在”本身最深沉眷恋的力量,支撑着张玄清那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漩涡中心的绝对黑暗,眼中燃烧起最后的、也是最炽烈的火焰。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或许疯狂,却是唯一可能的……抉择。
他燃烧了那枚初生的、布满裂痕的“虚实秩序道种”,燃烧了自身还未完全稳固的元婴,燃烧了与“星火网络”所有的联系,燃烧了游戏内【中州龙主】的权柄,燃烧了现实中与“寰宇大阵”的绑定……燃烧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将所有的“存在”,所有的“秩序”,所有的“信念”,化作最后、也是最极致的一击!
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封印!将这归墟降临的终极通道,将这“终结”的意志,暂时地、强行地……封禁!
“以我之道……”
“封……汝……之……路……”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撼动寰宇的决绝,响彻在现实与游戏两个世界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凝聚了“存在”最后光辉的流光,自张玄清体内爆发,跨越了空间,无视了时间,悍然撞入了马里亚纳海沟漩涡中心,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光芒与黑暗,存在与虚无,秩序与终结,进行了最后、也是最惨烈的碰撞。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那巨大的归墟漩涡,在那道流光的冲击下,剧烈地扭曲、收缩,最终……缓缓地、极其不甘地……闭合了。
那令人绝望的归墟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全球各地那些新生的空间薄弱点,也如同失去源头般,迅速萎缩、消失。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虽然依旧布满战火的伤痕,但那份令人窒息的“终结”感,消失了。
现实世界,暂时……安全了。
然而,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寰宇大阵”光芒黯淡,受损严重。
全球伤亡数字,触目惊心。
而张玄清……
游戏内,他的角色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升龙台之巅,只留下一枚布满裂痕、光泽黯淡的【中州龙主】印玺,缓缓坠落。
现实中,749局基地深处,神经链接舱内,他的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致,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意识彻底沉寂。
紫霄殿内,苏半夏看着那坠落的印玺,看着系统提示中【玩家‘青玄道人’已断开连接】的字样,泪水无声滑落。
龙首原上,无数天师府成员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全球各地,劫后余生的人们,还来不及欢呼,便感受到了那股支撑天地的力量的消失,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与茫然之中。
希望……似乎随着那道流光的逝去,一同黯淡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在那枚坠落的、布满裂痕的龙主印玺深处,在那彻底沉寂的现实身体最本源的一点灵光之中,一丝微不可查的、由“虚实秩序道种”燃烧后残留的、非虚非实的混沌气息,正在极其缓慢地……汲取着来自两个世界的、那并未完全熄灭的……星火之光。
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的……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