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媳妇瘫在地上,腥臊的恶臭在冰冷的雨夜里弥漫开来,混杂着燕窝粥的甜腻和地上的血腥气,闻之欲呕。
“想活命?”苏凌月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她用匕首的侧面拍了拍妇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很好。我最喜欢和想活命的人打交道。”
“奴婢……奴婢一定听话……大小姐让奴婢做什么都行!”张旺媳妇磕头如捣蒜,额头在冰凉的石板上撞出沉闷的声响。
“先把你自己收拾干净。”苏凌月嫌恶地退开一步,将匕首收回鞘中,“然后,去做一件事。”
她看了一眼床下。刘婆子的尸体还温热,必须尽快处理。但在此之前,她要彻底拔除苏轻柔安插在府里的所有毒牙。
“你现在就去找彩云。”苏凌月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告诉她,刘婆子有要事,让她立刻去西边的废柴房见面。记住,是立刻。”
“奴婢……奴婢遵命!”张旺媳妇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清理自己。
苏凌月转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却依旧死死守在门口的云香。
“云香。”
“奴婢在!”云香的声音都在发颤,她亲眼看到自家小姐手刃了一个下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怕吗?”
云香的身体抖了一下,她看着苏凌月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小姐在哪,云香就在哪。云香不怕!”
“好。”苏凌月赞许地点了点头。她从东宫带回的包裹里取出那卷麻绳和一小包石灰,“你我二人之力,今夜无法将她移出这间屋子。”
她看了一眼床下,声音更冷了。
“把她拖出来。”
云香咬着牙,和苏凌月一起,将刘婆子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从床底拖了出来。
“用麻绳把她捆紧,手脚都捆上,嘴用布堵死。”苏凌月一边动手,一边冷静地吩咐,“一会儿我们就把她塞进你房中那个装换季衣物的大樟木箱子里。”
云香打了个寒颤。
“小姐,那……那万一被禁军发现……”
“他们不会发现。”苏凌月的声音里带着绝对的自信,“禁军只负责看守,不会进我们的内室。只要苏轻柔的人不来,我们就暂时安全。”她顿了顿,将那包石灰抛了过去,“把这个洒在箱子底部和她身上,可以遮掩气味。”
主仆二人不再多言,在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里,沉默而迅速地处理着这具尸体。
……
西院废柴房。
这里早已荒废多年,四处漏风。冰冷的秋雨从破洞的屋顶斜斜飘入,将堆积的柴火打得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霉味。
彩云提着一盏几乎要被风吹灭的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来。
“刘妈妈?张妈妈?”她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呼唤着,“你们在吗?这么晚了,二小姐又有什么吩....呜!”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只手猛地从她身后的阴影中伸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一具冰冷的、带着杀气的身体贴上了她的后背,锋利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咽喉。
彩云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瞬间熄灭。
柴房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别出声。”苏凌月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恶鬼,在她耳边响起,“刘婆子和张旺媳妇,都已经招了。”
彩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们一个被我灌了毒药,尸体就在我房里。一个吓得尿了裤子,现在成了我的人。”苏凌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现在,轮到你了。”
“是选和刘婆子一样的下场,还是和张旺媳F一样,做我的人?”
匕首又往前送了一分,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彩云颈间的皮肤,一丝温热的血迹流了出来。
“呜……呜……”彩云吓得连连点头,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苏凌月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奴婢……奴婢选第二个!奴婢愿意做大小姐的人!”彩云瘫软在地,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哭腔。
“很好。”苏凌月收回了匕首。
她知道,苏轻柔的第三颗毒牙,也归她所用了。
“你现在就回去。”苏凌月居高lin下地看着她,“苏轻柔若是问起,你就告诉她,刘婆子和张旺媳妇的计划失败了。”
“就说我不知为何突然发怒,把晚膳全都砸了,谁也不见。张旺媳妇不敢声张,刘婆子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是……是!奴婢记住了!”
“还有。”苏凌月蹲下身,用匕首轻轻拍了拍彩云的脸,“告诉你的好主子,我很不喜欢别人送我‘礼物’。”
“让她下次……换点新花样。”
彩云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拼命地点头。
“滚吧。”
彩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苏凌月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她缓缓地用手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那是彩云的血。
她知道,马夫老吴的儿子暂时动不了。但无所谓了。
苏轻柔安插在她身边的三条线——饮食、贴身、传讯——已经尽数被她拔除或策反。
从今夜起,苏轻柔在她面前,就等于瞎了眼,断了手。
这场由苏轻柔精心策划、企图一击致命的毒杀算计,彻底落空了。
苏凌月抬起头,看向东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精光。
「苏轻柔,你只是个开胃小菜。」
「太子殿下,我们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转身走回清风苑。云香正守在门口,神色惶惶。
“小姐,都……都处理好了。箱子……也锁上了。”
“嗯。”苏凌月点了点头,仿佛只是锁上了一箱过冬的衣物。
她推开门,房间里,地上的血迹和碎瓷片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空气中还若有若无的那一丝血腥和石灰的气味,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苏凌月走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冷茶。
她还有两日时间。
两日之后,就是父亲和哥哥被押送至朱雀大街的日子。
她必须在那之前,想好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