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野弘树和岸野良子是一对普通的工薪阶层夫妇。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最大的骄傲和担忧就是儿子岸野胜。儿子从小力气就比别的孩子大,跑得也快,但他们从来没想过这能当饭吃。他们只希望儿子找个稳定工作,结婚生子,平凡过一生。
为此,老两口省吃俭用,硬是攒下了一百万日元,塞给岸野胜时,父亲弘树板着脸:“臭小子,这是给你将来娶媳妇用的,别乱花!”母亲良子则眼带忧色:“小胜,当英雄太危险了,要不还是……”
岸野胜当时捏着那张存折,心里五味杂陈。他成为英雄,一部分是心底那点不甘平凡的火苗,另一部分,说实话,c级英雄的底薪加上任务报酬,确实比他在便利店或者工地打工要高一些,而且更“自由”。他当时天真地以为,c级任务,最多就是对付一下街头混混。
他没想到会碰上怪人,更没想到自己身上绑着个折寿的轮回挂。
现在,这笔被他视为“退路”和“责任”的彩礼钱,在他心里有了新的重量。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埼玉那颠覆认知的一拳之后。
那个光头,强的离谱,却住在这种破公寓,吃着打折商品。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真正的“强大”。
岸野胜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他要请埼玉吃饭,用这笔“彩礼钱”。
他敲响隔壁房门时,心里有点打鼓。
门开了,埼玉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黄色套装,光头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有点反光。“哦,是你啊。”他认出了岸野,“有事?”
“埼玉先生,”岸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上次……看到你解决那个怪人,非常佩服。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也……想请教一些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烤肉店,自助的。”
埼玉原本没什么兴致的眼睛,在听到“烤肉”、“自助”几个字后,微微亮了一下。“烤肉?自助?”
“对。”
“……几点?”
……
那家烤肉店确实不错,肉品丰富,价格对以前的岸野来说堪称奢侈。他看着埼玉几乎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着一盘又一盘的牛舌、横膈膜、里脊,心里在滴血,那都是他爸妈的血汗钱啊。
但面上他还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埼玉先生,够吗?不够再点。”
“嗯嗯,还行。”埼玉嘴里塞着肉,含糊地应着,目光已经瞄向了下一盘。
等到埼玉吃东西的速度稍微慢下来,似乎有七分饱了,岸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埼玉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唔,你说。”埼玉夹起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
“你……为什么这么强?”岸野问出了核心问题,眼神紧紧盯着埼玉。
埼玉把肉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下,表情没什么变化:“就那样练的啊。”
“怎么练的?”岸野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是有什么特殊的修炼方法吗?还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有什么秘诀?”
他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性,甚至包括他自己这种诡异的“轮回”能力。
埼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淡得让岸野有点心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每天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深蹲,10公里跑,坚持了三年。”
岸野愣住了。“就……就这样?”
“嗯。还有,不管冬天夏天都不能开空调。”
岸野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这训练量,对普通人来说算刻苦,但绝对算不上变态。很多运动员的训练量都比这个大。光靠这个就能练到一拳打爆那种怪物?开什么玩笑!
他不信。绝对有隐情!
“埼玉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比如,像我……”他差点说漏嘴,赶紧刹住,“我的意思是,是不是经历了什么特殊的事件?或者,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想到了自己扣除的寿命。
埼玉挠了挠他的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岸野的话。“代价?嗯……头发没了算吗?”
岸野:“……”他看着埼玉光滑的头顶,一时语塞。
“真的就这么简单。”埼玉又夹起一块肉,“关键是坚持。打破人体限制器什么的……大概吧,我也说不清。”
打破人体限制器?岸野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但埼玉显然不打算深入解释。
岸野沉默了。他看着埼玉平淡的脸,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没骗他。至少,在埼玉自己的认知里,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这反而让他更加迷茫,甚至有些……绝望。
如果变强的道路如此“简单”,那他用寿命换来的挣扎,又算什么?一条错误的歧路?一种低效的挣扎?
埼玉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难得地多说了两句:“当英雄嘛,尽力就好了。打不过就跑,不丢人。保护自己能保护的,就行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根针,扎在岸野心上。他打不过可以跑,但他的“轮回”能力,很多时候是跑不掉,被迫用命去填。
这顿饭,岸野没吃多少,心思全在对话上。结账的时候,看着账单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抽搐。爸妈攒的钱,就这么花掉了一大块。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Z市夜晚的街道上。
“谢谢款待。”埼玉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烤肉很好吃。”
“……不客气。”岸野勉强笑了笑。
快到公寓楼下时,埼玉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岸野:“你好像……很拼命。”
岸野一怔。
“身上伤不少吧?”埼玉的目光扫过他藏在袖子下的绷带,和他帽檐下隐约的白发,“当英雄,小心点。”
岸野鼻子忽然有点发酸。他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到了,晚安。”埼玉挥挥手,转身上了楼。
岸野站在楼下,看着埼玉消失在楼道黑暗中,久久没有动弹。
他用父母给他准备的“未来”,换了一顿烤肉和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结果,他非但没有找到变强的捷径,反而对自己的道路产生了更深的怀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存折,厚度似乎减轻了不少。
又摸了摸帽檐下的白发,触感清晰。
岸野胜抬起头,看着Z市永远灰蒙蒙的夜空,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路,好像越走越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