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管的尖端碎裂。
里面清澈的药液,混合着细小的玻璃碎屑被韦弦毫不犹豫地全部灌注进了那暗红色的核心之中!
药液注入的瞬间——
肺炎怪整个囊腔猛地一僵。
那幽暗的红光与清澈的药液发生了剧烈且肉眼可见的冲突!
红光疯狂闪烁扭曲,试图吞噬药液。
而药液则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引发着剧烈的能量湮灭!
“咕……呃啊啊啊——!!!”
囊腔本体发出了最后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表面的血管接连爆裂,污血狂涌。
所有狂舞的管道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力量,软塌塌地垂落下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碳化。
那些包围着秋可可,以及正在攻击白若芷和张道的喘息病患,动作也定格下来,身体迅速瓦解,化作一地粘稠的污迹。
弥漫房间的粉红色窒息雾气也在慢慢消散消散。
肺炎怪核心处的红光在达到一个顶点后,猛地向内坍缩,最终彻底熄灭。
“轰……”
一声闷响后,庞大的囊腔主体开始从内部崩解,寸寸碎裂,化为漫天飘飞的黑色尘埃。
整个304病房,迅速从血肉地狱变回了一片布满干涸污迹和残骸的废墟。
韦弦在囊腔崩解的最后时刻,从正在消散的怪物顶端跳了下来,剧烈地喘息着。
他抬头看向秋可可的方向,女孩正拄着巨镰,同样疲惫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白若芷和张道也瘫坐在墙角,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着。
“哎,那有人要掉下来了!”张道指着半空惊呼道
韦弦循声望去,那原本与囊腔融合的患者的身躯,在怪物彻底消散后,竟然没有随之化为飞灰,而是失去了支撑,头朝下直直摔落下来!
不好!
这人可能掌握着关键信息,不能让他就这么摔死!
几乎是想也不想,韦弦向前一扑,在那人即将头颅撞地的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同时双手尽可能地去缓冲。
冲击的力度不算大,他成功避免了李建国头部直接着地。
系统提示在四人脑海中清晰响起:
【为肺炎患者李建国注入肺泡活性剂—高浓度,奖励经验值:1000】
【经验值:700\/700】
【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6】
【获得5点自由属性点!】
【经验值:800\/800】
【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7】
【获得5点自由属性点!】
【经验值:24\/900】
连续两道暖流伴随着升级的光芒从他们手背的烙印上闪过。
在此刻更多地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安慰。
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败恶臭,但至少呼吸不再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韦弦给自己上了一发浅疗,强忍着左肩骨裂的剧痛起身。
他没有先查看自己的属性点,而是踉跄着走到离他最近的秋可可身边。
女孩还拄着巨镰站着,但身体在微微发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韦弦没有说话,右手泛起浅治疗的微光,按在她伤势最重的肩背处。
温和的生命能量缓缓注入,修复着被腐蚀和冲击的皮肉。
接着是白若芷和张道。
做完这一切,韦弦自己的生命值虽然因为升级恢复了一些,但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和浅疗代价的叠加,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扶住旁边一个翻倒的柜子,才勉强站稳。
然后韦弦的目光转向地上那个被他救下来的患者李建国。
那人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韦弦犹豫了一下,没有对他使用浅疗。他不确定这个与怪物融合又分离的人,醒来后究竟是什么。
是恢复理智的幸存者,还是另一种形态的怪物?
他不能冒险,只是调动体内微弱的泯能,进行最基础的治疗,维持住对方的生机。
做完这些,他终于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闭上眼睛,全力对抗着潮水般涌来的眩晕和疲惫。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几人粗重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打破了寂静。
是秋可可。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从她紧闭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抱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肩膀微微耸动,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呜咽,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哭泣。
刚才战斗中的恐惧、被腐蚀的剧痛、舍身冲锋时的决绝心、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呜……好疼……刚才……刚才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她断断续续地哭着。
看到她哭,一旁的张道眼眶也瞬间红了。
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跳脱的程序员,此刻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哽咽:“妈的……谁说不是呢……那管道抽过来的时候,我他妈的连遗嘱都想好了……”
连一向清冷坚强的白若芷,也别过头去,悄悄用手指拭去眼角渗出的湿意。
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已发出声音,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激荡。
刚才被管道缠绕拖向怪物的窒息感,以及看到秋可可以为她挡住爆弹时的震撼与无力感依旧在她脑中盘旋。
这种在真正的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亲眼目睹同伴险些丧命,最终凭借一丝运气和拼死努力才活下来的感觉,足以击垮任何普通人的心理防线。
韦弦听着同伴们的哭泣和低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哭泣的秋可可,看着红了眼眶的张道和白若芷,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理解这种感觉。
他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末世降临之时,天空撕裂,熟悉的城市瞬间化作焦土。
他握着捡来的铁管,面对第一个摇摇晃晃走来的丧尸。
那曾经是楼下便利店的店员,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又像是在燃烧。
击杀之后,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看着那不再动弹的躯体,胃里翻江倒海,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是混合着生存下来的兴奋与亲手终结“生命”的巨大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