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息完毕,石辰阳不敢再多做停留。他如同阴影中的猎豹,再次启程,朝着望丘城寨的方向潜行。身上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元磁之力也并未完全恢复,但他的动作却比之前更加沉稳,眼神也更加深邃。接连的战斗与生死边缘的挣扎,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以及对这片绝地的认知,都在飞速提升。
越靠近望丘城寨方向,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触目惊心。林木倒伏,大地开裂,随处可见战斗留下的痕迹——焦黑的土地、破碎的法器碎片、以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金煞之气,更混杂着一股浓郁不化的血腥与死寂。
他甚至在一处山坡上,看到了数十具堆积在一起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妖兽尸体,其中夹杂着几具穿着不同势力服饰的人类修士残骸,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混战。尸骸大多残缺不全,被啃噬的痕迹明显,更有一些已经出现了尸变的初步征兆,皮肤泛起不祥的暗金色,只是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尚未彻底转化为尸傀。
“看来,不仅仅是金煞尸傀和变异妖兽,连寻常的野兽……甚至是死去的修士,在这浓郁的煞气侵蚀下,都可能变成新的威胁。”石辰阳心中沉重,这片天地,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滑向彻底的混乱与毁灭。
他更加小心地隐匿行踪,元磁感应开到最大,避开所有可能存在危险的区域。途中,他又遭遇了几波零散的尸傀和发狂的妖兽,但都被他凭借敏锐的感知和精妙的元磁操控,或提前避开,或雷霆斩杀,并未再陷入苦战。对“震脉指”和“元磁屏障”的运用愈发纯熟,尤其是那种基于“共振”原理的干扰技巧,虽然消耗巨大,但在关键时刻往往能起到奇效。
如此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翻过最后一道山岭,一片宽阔的、布满乱石与断木的河谷地带出现在眼前。河谷对面,依稀可见望丘城寨那依山而建的、熟悉的轮廓。
然而,那轮廓却与记忆中大相径庭。
曾经还算巍峨的木石城墙,此刻多处坍塌,露出了后面残破的建筑。城寨上空,原本应该笼罩着护寨大阵的淡薄光幕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几缕稀薄的、带着暗金斑点的黑烟,从寨子不同角落袅袅升起,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呼吸。整个城寨寂静得可怕,听不到丝毫人声,只有风穿过残垣断壁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城寨外围,原本的开阔地带,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洼和焦痕,随处可见散落的箭矢、破碎的盾牌以及更多的人类与妖兽尸骸。一些暗金色的身影在废墟间蹒跚游荡,那是未能攻入城寨、或是后来被煞气侵蚀形成的尸傀。
望丘城寨,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攻防战,而且……很可能已经被攻破了。
石辰阳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情况似乎发生了。城寨失守,意味着 organized 的抵抗力量很可能已经崩溃,幸存者要么逃离,要么……就化为了这满地尸骸或是游荡的尸傀中的一员。
刘明呢?天工坊的其他人呢?
他潜伏在河谷边缘的乱石丛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面的城寨,元磁感应如同无形的波纹,缓缓向前延伸,试图穿透那死寂的废墟,捕捉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或者熟悉的波动。
感应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城寨范围内残留的混乱能量、浓郁的煞气以及无数死亡带来的负面气息,严重影响了元磁感应的清晰度。他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寨内游荡着数量不少的尸傀,以及一些能量反应异常的区域,可能是尚未完全失效的阵法残迹,也可能是某些强大的变异妖兽或尸傀的巢穴。
就在他准备冒险再靠近一些,寻找进入寨子或者找到幸存者线索时,元磁感应的边缘,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频率却有些熟悉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来自城寨右侧外围,一处半塌的、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型作坊或者仓库的建筑废墟之下。波动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似乎被某种禁制或者地形勉强遮掩着,但在石辰阳经过元磁极壁洗礼后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中,依旧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这是……天工坊制式法器特有的灵力韵律?”石辰阳眼神一凝。他对这种波动并不陌生,当初刘明给他的客卿令牌和穿云梭上,都带有类似的气息,只是远没有这般微弱和紊乱。
难道是天工坊的幸存者?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从乱石中掠出,沿着河谷边缘的阴影地带,快速向那处废墟靠近。他避开了几波在开阔地带游荡的尸傀,动作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
很快,他便来到了那处半塌的废墟附近。这是一座用青石垒砌的建筑,此刻大半已经坍塌,只剩下几面残墙和一个被巨石和断裂的房梁半掩着的地下入口。入口处散落着一些破碎的傀儡零件和符箓残片,隐约能看到下面有微弱的灵光闪烁。
那熟悉的灵力波动,正是从这地下传来,似乎还夹杂着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石辰阳没有贸然下去。他隐匿在入口旁一段倾倒的墙壁后,元磁感应仔细扫描着下方。下面似乎是一个不大的地窖,里面有四道微弱的人类气息,其中一道颇为熟悉,正是属于天工坊执事刘明!只是此刻他的气息十分萎靡,另外三道则更加弱小,似乎都受了不轻的伤。
地窖入口被简单的隐匿阵法遮掩,但此刻阵法光芒黯淡,显然能量即将耗尽。
确认了下面的人的身份和状态,石辰阳心中稍定。他正欲现身,却突然眉头一皱,元磁感应捕捉到不远处,三具穿着破烂城卫军服饰的尸傀,似乎被地窖中偶尔泄露出的那一丝活人气息所吸引,正摇摇晃晃地朝着这边走来!
它们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地窖入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渴望低吼。
地窖内,那压抑的呼吸声瞬间消失了,仿佛里面的人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石辰阳眼神一冷。看来,不得不先清理掉这些“苍蝇”了。
他估算了一下那三具尸傀的速度和距离,又看了看地窖那摇摇欲坠的隐匿阵法,心中立刻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