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胜利并未让肖无烬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是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荡开涟漪后,留下了更深的沉寂与不安。他利用信息差和手段暂时逼退了华长江和金胜天的试探,但这更像是在黑暗森林中吹响了哨子,虽然暂时惊退了近处的豺狼,却也无疑告诉了更远处的猎食者——这里有人。
夜色深沉,别墅里一片安静。山海歌还在房间里用手机和林晓梦“远程传讯”(谈恋爱),时不时发出几声傻笑。华天依则伏在书房的工作台上,对着龙组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和近期异常能量报告蹙眉深思。
肖无烬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阴影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冷清的光影。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依旧沉寂的储物戒指,眉头紧锁。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他的脊背。
不是针对性的杀气,也不是明确的敌意,而是一种更庞大、更模糊、仿佛来自整个世界的……排斥感和危机感。
他猛地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神识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扫过整个别墅乃至周边区域。一切正常,只有徒弟傻笑的声音和华天依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
“错觉?”他喃喃自语,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分。
到了他这个境界,哪怕力量尽失,那种对危险冥冥中的预感也绝不会空穴来风。这感觉,比面对华长江的算计和金胜天的阴招时,更加令人心悸。
他尝试追溯这丝感应的来源,却如同在迷雾中穿行,捕捉不到任何清晰的线索。仿佛危机并非来自某一个具体的点,而是弥漫在空气里,渗透在规则中。
是龙组内部某些人对“赤帝”和“蓝海”这两个不可控变量的容忍到了极限?还是国家层面终于决定要对“异界来客”采取更明确的措施?亦或是……盛天集团背后那可能存在的、涉及“神血”和未知力量的势力,终于要浮出水面?
不,不对。
肖无烬缓缓摇头。这些危机虽然迫近,但尚在他的预料和算计之内。而此刻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蛮荒而冰冷的气息。
他想起了山海歌跨越空间而来时造成的波动,想起了自己查阅龙组档案时看到的那些关于“全球能量活跃度提升”、“环境异变”的数据,也想起了自己那个关于“纪元更迭”的模糊猜测……
难道……与此有关?
就在这时,他手指上的戒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悸动了一下!
不是吸收能量时的那种温热感,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震颤,如同冰针扎入指尖,转瞬即逝!
肖无烬猛地低头,看向戒指,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这一次,他确定不是错觉!
这枚与他性命交修、来自幻天大陆的戒指,在向他示警!
是因为他刚才那强烈的危机感?还是戒指本身感应到了什么?
他尝试再次与戒指沟通,却依旧如同石沉大海。但那瞬间的冰冷悸动,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不是地球内部的麻烦。
是外面!
有东西……或者说,有“存在”,正在靠近地球!或者说,其影响正在波及到地球!而戒指感应到了那来自遥远星海彼岸的、同源或者相斥的规则波动!
是敌?是友?
不,在那冰冷的悸动中,他感受不到任何善意。
肖无烬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夜风灌入,吹动他红色的发丝。他抬头望向无垠的星空,目光仿佛要穿透大气层,直达那深邃冰冷的宇宙深处。
在他的故乡幻天大陆,跨越星域的征伐、异界强者的入侵并非什么稀奇事。弱肉强食,是放诸四海皆准的法则。只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如此脆弱的状态,身处一个低魔(甚至无魔)的世界,来面对可能来自天外的威胁。
如果真是他所猜测的那样,那么华长江、金胜天之流,简直就像是蚁穴里的争斗,可笑而又微不足道。
“师父,你怎么了?”山海歌不知何时结束了“传讯”,走了出来,看到肖无烬站在窗边凝望星空的背影,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脸上的傻笑也收敛了起来。
华天依也被惊动,从书房走出,关切地看着他。
肖无烬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低沉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没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
“背后有点凉凉的。”
山海歌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华天依却是心中一凛,她了解肖无烬,他绝不会无的放矢。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意味着一定有极其严重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星空,轻声问:“是……那边来的?”她指的是幻天大陆。
肖无烬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不确定。但……感觉不像。”
他收回目光,看向华天依和山海歌,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通知龙组,提高警戒级别吧。”他对华天依说道,“不是针对内部,而是……对外。所有监测站,尤其是深空和能量异常点,二十四小时最高级别监控。”
华天依脸色一肃:“明白!”
肖无烬又看向山海歌:“徒弟,最近收敛点,看好你的小女友。非常时期,不要节外生枝。”
山海歌虽然不太明白,但看到师父和华姑娘都如此严肃,立刻挺直腰板:“是,师父!”
肖无烬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红瞳之中,仿佛有火焰在静静燃烧。
力量……他需要力量!
在这种可能席卷整个世界的危机面前,现在的他,太弱了!
必须尽快找到恢复实力的方法,否则,别说保护身边的人,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此刻,肖无烬感受到的,已是来自星海彼岸,那足以摧城拔寨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感觉背后凉凉的,那并非错觉,而是命运齿轮开始加速转动时,带来的第一缕……刺骨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