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终于在漫长而焦灼的等待中,指向了那个注定不平凡的时刻。
华天依的宫缩在凌晨时分变得规律而强烈,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身体的极限。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发尽湿,指甲深深掐入肖无烬的手臂,留下清晰的月牙形印记,但他纹丝不动,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只是用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紧紧锁住她,成为她在这片痛苦汪洋中唯一的锚点。
“无烬……”华天依的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带着难以言喻的脆弱。
“我在。”肖无烬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冰冷的唇擦过她汗湿的鬓角,“凝神,跟着我的引导呼吸。” 他没有动用任何超出此界规则的力量,只是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对生命气息的精微掌控,引导着华天依的呼吸节奏,试图帮她分担、疏导那撕裂般的痛楚。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小小的、蕴含着惊人能量的生命,正在奋力挣脱温暖的囚笼,渴望降临人世。
提前安排好的、签了严格保密协议的医疗团队早已就位,在别墅临时布置出的产房里忙碌着。各种仪器的声音,医护人员冷静专业的指令,混合着华天依压抑的痛吟,构成了一曲紧张的生命交响。
山海歌和林晓梦被隔绝在产房之外。山海歌像一头被困的雄狮,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指节泛白。他强大的神识能轻易穿透房门,感知到里面混乱而激烈的生命气息,尤其是师娘那逐渐虚弱下去的波动,让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他几次忍不住想冲进去,哪怕只是输送一点灵力稳住师娘的心神,都被肖无烬早已布下的、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
“师父!让我进去!我能帮师娘!”山海歌忍不住低吼。
“安静!”肖无烬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莫要添乱!”
林晓梦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张地交握着,脸色苍白。她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声音,看着山海歌焦躁不安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奇妙的敬畏。这是生命的诞生,如此原始,如此强大,又如此脆弱。
产房内,气氛达到了白热化。
“用力!夫人,再用力一次!看到头了!”助产士的声音带着鼓励。
华天依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紧紧抓着肖无烬的手,仿佛那是她全部力量的源泉。肖无烬半跪在产床前,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背,将自身那磅礴如海的生命精气,以一种最温和、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丝丝缕缕地渡入她体内,支撑着她最后的冲刺。
就在某一刻,当华天依凝聚起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发出一声近乎解脱般的呐喊时——
“哇啊——!”
一道清亮、有力,仿佛能穿透一切阴霾的啼哭声,骤然响彻了整个产房,甚至穿透了隔音良好的房门,清晰地传到了走廊上!
这哭声不像寻常新生儿那般细弱,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活力?
几乎在这哭声响起的同时,产房内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并非肉眼可见的异象,而是一种……“感觉”。
产房内,所有的灯光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像是电压不稳。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极其清新、充满生机的气息,仿佛雨后初晴的森林,让人精神一振。那些冰冷的医疗仪器屏幕上跳跃的数据,似乎也在那一瞬间有了一个微小的、不正常的峰值。
肖无烬的瞳孔猛地收缩。在他的感知中,就在孩子脱离母体、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刹那,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引而不发的能量波动,以那个小小的身体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极速扩散开来,又瞬间内敛,回归于无形。那波动,正是他之前感知到的金丹雏形,在接触到外界天地规则的瞬间,产生的一次无意识的共鸣!
走廊上,山海歌猛地停下了脚步,豁然转头看向产房大门,脸上充满了震惊。他自然也感觉到了那瞬间的、微弱却本质极高的能量涟漪!
【这……这是什么?好精纯的气息!比极品灵石还要纯粹!难道……】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师父之前那凝重的眼神,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这小家伙……刚出生就……?!】
林晓梦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虽然感知不到能量变化,但那声异常响亮的啼哭和空气中莫名变得清新好闻的气息,让她直觉到这个刚出生的婴儿非同一般。
“生了!生了!是个健康的男孩!”护士欣喜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异样感。
肖无烬第一时间没有去看孩子,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华天依身上。她虚脱地躺在产床上,脸色苍白,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头发黏在脸颊,狼狈不堪,但在听到孩子哭声的瞬间,她的嘴角却努力向上牵起,露出了一个无比疲惫,却充满了满足与幸福的微笑。
“天依,”肖无烬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他俯身,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辛苦了。”
华天依摇了摇头,目光急切地寻找着:“孩子……我们的孩子……”
护士将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襁褓中的婴儿抱了过来,递到肖无烬手中。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婴,并不像有些新生儿那样皱巴巴,反而皮肤光滑饱满,透着健康的红润。他此刻已经停止了啼哭,微微睁着眼睛,那双眼眸竟是罕见的深紫色,如同蕴藏着星辰碎片,清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及眼前这个气息让他感到无比亲近和安心的男人。
肖无烬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将孩子轻轻放在华天依的枕边。
华天依侧过头,看着那小小的一团,看着他那双酷似肖无烬的深邃眼瞳,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她伸出虚弱的手指,轻轻触碰婴儿柔嫩的脸颊,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泪水。
“天炎……我们的肖天炎……”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羽毛。
肖无烬看着并排躺着的爱妻与幼子,心中那片冰封了数千年的荒原,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融化,开出了温暖而坚韧的花。他伸出手,将母子二人一同轻轻环住。
这时,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山海歌和林晓梦迫不及待地探头进来。
“师娘!小师弟!”山海歌激动地压低声音喊道,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个襁褓上,当接触到那双深紫色的、带着懵懂却莫名有神的目光时,他心头猛地一跳,那种隐隐的、来自生命层次的压迫感再次浮现,让他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跳脱的心思。
林晓梦也看到了那小婴儿,被他出色的容貌和那双异常漂亮的眼睛所吸引,忍不住小声惊叹:“好漂亮的孩子……”
肖无烬抬起头,目光扫过门口的两人,最终落在山海歌身上,眼神深邃,带着无声的警告。
山海歌立刻会意,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守口如瓶。
肖无烬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怀中的妻儿。外界的一切喧嚣、潜在的威胁,在此刻似乎都暂时远去了。
肖天炎,诞生了。
带着仙帝血脉与地球母亲赋予的奇迹,带着母胎结丹的惊世根基,降临在这个交织着平凡与非凡的世界。他的未来,注定从这第一声啼哭开始,便已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