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深夜的市档案馆外砸出密集的鼓点,林野握着档案馆管理员临时送来的钥匙,指节在潮湿的空气中泛出冷白。档案架在昏黄的应急灯下投出细长的阴影,他顺着编号找到“2012年南城工地坠亡案”的铁盒时,指尖触到了盒身外侧未干的水渍——像是有人比他早一步来过。
“哗啦”一声,文件夹被抽出的瞬间,几张泛黄的照片从夹层里滑落。最上面那张拍的是坠亡者的工牌,塑料壳裂着蛛网纹,姓名栏里“陈望”两个字被雨水晕得模糊,却和沈知年昨天递给他的旧名片上的字迹,有着惊人的相似。
“你果然会来这里。”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混着雨声,林野转身时,看到沈知年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门口,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风衣下摆沾着泥点,显然不是刚从家里过来。林野将照片扣在档案盒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工牌边缘的锈迹:“你认识陈望?”
沈知年沉默着走近,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展开的版面是2012年南城晚报的社会版,“工地坠亡”的标题旁,印着一张模糊的施工队合影。她用指尖点了点合影角落里的男人——那人穿着蓝色工装,侧脸轮廓和陈望的工牌照片几乎重合,而他身边站着的年轻女人,眉眼竟和沈知年有七分像。
“那是我姐姐,沈知意。”她的声音比雨声还冷,“当年她是工地的资料员,陈望坠亡的第二天,她就失踪了。”
林野猛地攥紧了档案盒,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他想起昨天赵承泽在酒会上说的话——“有些旧案,埋在地下比挖出来更安全”,此刻再看档案盒里缺失的调查记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原来沈知年找他合作,从来不是为了商业纠纷,而是为了十年前的两条人命。
第二天清晨,雨停后的南城弥漫着铁锈味。林野带着档案盒里仅存的施工图纸,驱车前往南城旧工地——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待拆迁的废弃厂房,只有几面残墙还立在荒草里,墙面上“安全生产”的红色标语褪得只剩浅痕。
“当年陈望坠亡的塔吊,就在那边。”老周拄着拐杖站在残墙下,他是当年负责此案的刑警,如今退休后住在附近的老小区。他指着远处锈成褐色的塔吊基座,“当时鉴定说是设备老化,但我去现场时,看到塔吊的钢丝绳上有被刀割过的痕迹——可惜没来得及取证,第二天那截钢丝绳就不见了。”
林野蹲下身,在基座旁的碎石堆里翻找。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他捡起来一看,是半块生锈的安全帽碎片,内侧用白色油漆写着“陈”字。碎片边缘很锋利,像是被刻意砸开的,他用纸巾擦去表面的泥土,竟在碎片内侧看到了一道细小的划痕——和沈知年名片上的划痕形状,一模一样。
“林先生?”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林野回头,看到沈知年提着一个黑色工具箱走来,她今天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冲锋衣,头发束成高马尾,露出的脖颈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我查到当年的施工队队长现在在城郊开废品站,”她将工具箱放在地上,打开的瞬间,林野看到里面放着一套专业的取证工具,“但赵承泽的人昨天已经去找过他了。”
林野的眉骨挑了挑。赵承泽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昨晚档案馆的水渍、缺失的调查记录、消失的钢丝绳,显然都是赵承泽在销毁证据。他将安全帽碎片递给沈知年,看着她指尖的颤抖,突然意识到:沈知年要找的不只是真相,还有可能是杀害姐姐和陈望的凶手。
两人驱车前往城郊废品站时,路上接到了老周的电话。电话里老周的声音很急促:“小林,别去废品站!我刚查到,当年沈知意失踪前,给陈望留过一个U盘,现在在……”
电话突然断了,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林野猛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正加速朝他们驶来,车窗半降,副驾驶座上的人手里,握着一根泛着冷光的钢管。
黑色轿车猛地撞向林野的车尾,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额头磕在方向盘上,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沈知年迅速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去废品站后面的仓库!”
林野咬牙挂挡,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黑色轿车的车头冲了出去。后视镜里,黑色轿车紧追不舍,钢管砸在车窗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看着沈知年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指尖泛白却眼神坚定,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在酒会上优雅地端着酒杯——原来那只是她的保护色。
废品站的仓库破旧不堪,林野将车停在仓库后门,拉着沈知年躲了进去。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金属零件,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的破洞漏下几缕阳光,照在地面的油桶上。
“他们是赵承泽的人,”沈知年靠在油桶上,呼吸急促,“当年我姐姐发现了工地偷工减料的证据,陈望是被灭口的,我姐姐……”
话音未落,仓库大门被踹开,四个黑衣男人拿着钢管走进来,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眼神阴鸷:“沈小姐,赵总让我们请你回去。”
林野将沈知年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铁棍:“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刀疤男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两个黑衣男人立刻冲了上来。林野握紧铁棍,侧身躲过对方的攻击,铁棍砸在对方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知年也没闲着,她握着折叠刀绕到侧面,趁一个黑衣男人不备,一刀划在他的手臂上,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混乱中,林野看到刀疤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嘴角勾起阴笑:“赵总说,留着你们没用了。”他将打火机扔向地面的油桶,火苗瞬间窜了起来,浓烟顺着屋顶的破洞往上飘。
沈知年拉着林野往仓库深处跑,身后的火苗越来越大,灼热的气浪烤得皮肤发疼。就在这时,林野看到仓库角落的货架上,放着一个褪色的蓝色文件夹,封面上写着“2012年南城工地”——那是老周说的,沈知意留下的U盘可能在的地方。
他挣脱沈知年的手,冲向货架。火苗已经烧到了货架边缘,他伸手去够文件夹,指尖刚碰到文件夹的边缘,身后传来刀疤男的怒吼:“给我站住!”
林野回头,看到刀疤男拿着钢管朝他砸来,而沈知年正扑过来想推开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他看着沈知年脖颈上的疤痕在火光中格外清晰,突然想起档案盒里沈知意的照片,那道疤痕,和沈知意锁骨上的胎记,位置一模一样。
“砰!”
钢管没有砸在林野身上,而是落在了沈知年的后背。她闷哼一声,倒在林野怀里,嘴角渗出鲜血。林野抱着她,心脏像是被撕裂般疼,他抬起头,眼神猩红地看着刀疤男:“我杀了你!”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警笛声,刀疤男脸色一变,骂了一句“该死”,转身就往仓库后门跑。林野想追上去,却被沈知年拉住了衣角:“别追……先拿文件夹……”
他颤抖着拿起文件夹,打开后,里面果然有一个银色的U盘。沈知年靠在他怀里,呼吸越来越弱,她指着U盘,嘴唇动了动:“里面有……赵承泽的……罪证……还有……我姐姐的……”
话没说完,沈知年的头歪了下去,意识陷入昏迷。林野抱着她,看着越来越大的火苗,将U盘塞进贴身的口袋,然后背起沈知年,朝着仓库的破洞冲去——屋顶的横梁已经开始往下掉,碎石砸在他的背上,却远不及心里的疼痛。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野背着沈知年跑出仓库,看到老周带着警察赶来。老周看到昏迷的沈知年,脸色一变:“快送医院!”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天空,林野坐在救护车上,握着沈知年冰凉的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他摸出贴身的U盘,指腹摩挲着外壳上的划痕——那是沈知意的笔迹,也是沈知年一直隐藏的秘密。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U盘里的东西,不该是你看的。”
林野猛地抬头,看向救护车后方,一辆黑色轿车正远远地跟着,车窗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他——那是赵承泽的车,而他手里的U盘,显然藏着比十年前的旧案,更可怕的真相。沈知年为什么会有和沈知意一样的疤痕?赵承泽到底在掩盖什么?昏迷的沈知年,又能不能醒过来?这些疑问,像仓库里未熄的火苗,在他心里烧得越来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