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唯没有半分迟疑,指尖捏着珍珠便要递到李政局长唇边,想将这救命良药送入她口中。
然而,李政局长却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那枚近在咫尺的珍珠,动作轻缓却决绝。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焦灼的脸庞,渐渐变得平静而深邃,眼底褪去了过往的锐利与威严,只剩一种看透世事的释然,仿佛早已接纳了既定的结局。
“别……浪费这等宝贝了……”她的声音极轻,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她’……已经得到了解脱,这个世界……重获安宁……不再需要我了……我……没有什么遗憾……”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缓缓转向泪眼婆娑的李涂扬,视线落在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眼底渐渐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慈祥,还夹杂着一丝沉甸甸的托付之意,仿佛要将所有的期许都融入这最后的凝望中。
“……未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手臂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缓缓覆在李涂扬的手背上,掌心传来微弱的温度。
下一秒,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传承意念,顺着掌心的触碰缓缓流入李涂扬心间,携着她毕生的修行感悟与最后的嘱托,“守护好……这片土地……和生活在……其上的人们……这是……‘我们’的责任……”
嘱托落地的瞬间,李政局长覆在李涂扬手背上的手轻轻垂落,眼眸缓缓闭上,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金光,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点点金色的光粒从她体内飘散而出,如同逆流而上的金色星辰,在初升的朝阳中熠熠生辉,顺着晨光缓缓升腾,一点点消散在澄澈的天地之间。
“局长!”李涂扬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伸手想去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粒,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眼泪汹涌得更凶,整个人瘫坐在碎石上,肩膀剧烈颤抖。
林盼、亦然等人也齐声悲呼,眼中满是痛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最后一点金光融入晨光,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轻得像风,却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久久不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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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袭家庄园。
经过三日的紧急修缮,庄园虽仍有大半区域是断壁残垣,裸露的砖瓦、破碎的梁柱依旧随处可见,但核心区域已被彻底清理干净,碎石瓦砾被归拢至角落,地面被平整过,勉强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
庄严肃穆的灵堂被设立在家族宗祠前的广场上,素白的帷幔挂满了广场四周的立柱,随风轻轻飘动,帷幔上绣着的黑色挽字格外醒目,广场中央摆放着两排白色花圈,洁白的菊花、百合簇拥着,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却难掩现场的悲壮氛围。
令人唏嘘的是,此前在蚀时虫灾中牺牲的前任家主袭雄的灵堂尚未撤去,白色的挽联还挂在宗祠门前,如今又添了李政局长的灵位,两位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安宁而牺牲的英雄,他们的衣冠冢葬礼在此合二为一,一同接受众人的缅怀与悼念。
灵堂正中的供桌上,并排摆放着两位逝者的照片,相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照片里的李政局长目光睿智而坚定,眉宇间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柔和。袭雄则面带豪爽笑容,眉眼舒展,尽显世家家主的坦荡与大气。供桌两侧点燃着白色蜡烛,火焰跳动间,映得照片上的人影忽明忽暗,更添几分肃穆。
林盼、尹唯、李涂扬等伙伴们身着一身黑色正装,身姿挺拔地站在灵堂一侧,神情肃穆,眼底藏着未散的哀恸,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打破这份宁静。
李涂扬的红发被简单束在脑后,脸上还能看到未愈的浅浅伤痕,褪去了激战中的凌厉,只剩满心的沉重,目光落在供桌上的照片上,久久未曾移开。
袭轩身着素服,胸前别着白色绢花,与袭家的长辈、子弟们站在一起。袭家众人皆是神情凝重,不少子弟眼眶泛红,默默垂着头,以此寄托对逝者的哀思。
叶萌萌也换下了他那身奢华至极的金袍,身着一身简约的黑色正装,腰间依旧别着那柄灵杵子宝剑,剑鞘上的纹饰被擦拭干净,却没了往日的张扬。叶家的剑修们也尽数换上黑色正装,整齐地站在一侧,身姿挺拔如松,没人言语,却透着无声的肃穆。
随着时间推移,超管局总局以及各地分局的局长、总队长们陆续抵达,每个人都身着正装,神情凝重,刚踏入广场便自觉放轻脚步,走到灵堂前献上鲜花,对着供桌上的遗照深深鞠躬,随后默默退到一旁,加入悼念的队伍中。
现场气氛庄重而悲壮,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叹息,却很快被寂静覆盖。
不久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杭城久家家主久靖宸带着几名随从走进广场,随从们手中捧着花束,久靖宸身着深色西装,面容肃穆,看似满心哀恸,眼底却藏着几分算计。
他先是走到灵堂前,对着遗照公式化地鞠躬致哀,动作标准却少了几分真心,放下花束后,便转身朝着林盼、久月等人的方向走去,脸上很快扬起一抹客套的笑容,主动开口攀谈,话语间不乏打探消息和套近乎的意味。
“林总指挥,节哀。此一番大功告成,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荡平‘灾祸’,力挽狂澜拯救苍生,在下深感敬佩。”久靖宸笑容可掬,语气热情,目光却不断四处打量着,带着几分探究,“久月这孩子,没给您添麻烦吧?不知后续超管局的工作部署可有规划?久家在杭城深耕多年,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林总指挥尽管开口。”
林盼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冷淡:“久家主有心了。”简单一句话便没了下文,显然不愿与他过多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