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关机提示音,温以宁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愣在原地好几秒,大脑一片空白。
恐慌涌上心头,她猛地回过神,手指颤抖着,几乎是在手机屏幕上乱戳,拨通了父亲温振华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爸!”温以宁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和急切,“你能联系上江临风吗?我联系不上他了!他手机关机了!”
电话那头的温振华沉默了一瞬。
他今天一早开完例会,就已经大致了解了乌市那边惊天动地的状况。
这事情在公安系统内部已经不算秘密,只是没想到,自己那个准女婿江临风,竟然被老同学陈国涛弄到了这么危险的核心专案组里。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安抚女儿:“宁宁,你别急。我大概知道一点情况,乌市那边昨晚有大规模的统一抓捕行动,涉及面很广。这种时候,参与行动的干警按照规定关闭通讯设备,保持静默,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怎么能不着急!”温以宁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声音拔高,带着崩溃的边缘感,“新闻上都报了!有好几个警察牺牲了!爸!牺牲了!你让我怎么不往坏处想?!”
说到最后,她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担忧和恐惧化作了哽咽,进而变成了放声大哭。
新闻画面里那爆炸的火光、坍塌的塔楼,和新闻发布会沉痛宣布牺牲人数的画面,与她脑海中江临风可能遭遇不测的想象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击垮。
听到女儿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哭,温振华的心也揪紧了。
他知道女儿对江临风用情已深,上次江临风不惜割腕自证用药救她,更是让这份感情牢不可破。
连忙放软了语气:“好了好了,宁宁,别哭,别哭啊!听爸爸说,江临风那小子你还不了解吗?机灵得很,身手也好,哪有那么容易就出事?”
他快速思考着,知道不给出点确切消息,女儿这关肯定过不去。
“这样,宁宁,你听我说。我现在这个身份,直接去打听他一个借调民警的具体情况,不合规矩,也很敏感。”
他顿了顿,给出一个折中的方案:“但是,我可以从其他层面,想办法印证一下......出事的名单。我这就让你妈回家陪你,你乖乖在家等着,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相信我,好吗?”
好不容易安抚住情绪失控的女儿,挂断电话后,温振华眉头紧锁,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
他这个级别的领导,深知纪律的重要性。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直接给正在处理善后、突击审讯的老同学陈国涛打电话询问一个实习警员,极其不妥,甚至会给他们双方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如果不问清楚,以女儿刚才那个状态,温振华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敢买张机票直接飞到乌市去找她的小情郎!那才更是乱上添乱!
就在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刚才新闻发布会上坐在李彦斌旁边的那个人,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王青原!
他们当年在部队是一个连的战友,交情匪浅,后来转业到了不同系统,但逢年过节还有联系。
问他,或许比问专案组的人更合适,也更不引人注目。
他立刻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传来王青原略带诧异但还算热情的声音:“喂?振华?嗬,你这大忙人,这么久没联系,怎么今天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温振华压下心中的焦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青原,看到你们疆外昨晚和今天的新闻了,动静不小啊,关心一下老战友,你们那边压力很大吧?”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问了问近况。
王青原也是人精,知道温振华不可能只是为了问候而打电话。
果然,温振华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郑重:“青原,实不相瞒,这次打电话,是有个不情之请。”
听到“不情之请”四个字,电话那头的王青原态度明显警惕和正式了起来。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
他以为是有人托温振华来求情或者打探案情的,这让他很为难。
温振华听出了他的戒备,立刻解释道:“你别紧张,不是公事,是我一个非常看重的后辈,在你们那边基层工作,好像也被抽调到相关任务里了,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手机关机。家里人都急坏了,主要是担心他的安全。”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所以,我就想跟你打听一下,纯粹是私事,你那边......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内部遇难和重伤的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江临风的年轻人?”
听到是这个原因,王青原明显松了口气。
不是求情就好。
这种确认人员是否在伤亡名单里的请求,虽然也涉及内部信息,但比起干预案件要好处理得多,也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算是卖老战友一个人情。
“江临风......”
王青原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他之前看过的核心简报和伤亡名单,很快给出了答复。
“振华,你放心,这个名字,我在目前掌握的牺牲和重伤员名单里,没有看到。”
他补充道:“估计是参与什么具体任务,暂时不方便开机。你也知道规矩,这种情况很常见。让他家里人别太担心了。”
“太好了!谢谢!太谢谢你了,青原!改天来兰西,我请你喝酒!”
温振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声道谢。
挂断和王青原的电话,温振华立刻给家里拨了回去。
兰西市的家中,温以宁依旧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温母在一旁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安慰着。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温以宁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抓起手机,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和免提键,声音带着颤抖:“爸?!”
“宁宁,问了,问到了!”温振华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我刚托疆外那边的朋友查证过了,江临风不在牺牲和重伤员的名单里!你听见了吗?他没事!”
他重复了一遍:“他应该就是出任务,手机按照规定关机了。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知道吗?”
听到父亲确切的答复,温以宁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整个人像虚脱一样瘫软在沙发里,长长地、带着哽咽地舒出了一口气。
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庆幸和后怕的泪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温母也拍着女儿的背,连声说道。
温以宁对着电话,带着浓重的哭腔“嗯”了一声,虽然心放下了一大半,但那股对江临风的牵挂和担忧却丝毫未减。
她挂断电话,望着窗外,在心里狠狠地骂道:‘江临风!你个死家伙!混蛋!执行任务也不报个平安给我!吓死我了!你可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