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珏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献宝一样地递到许星楹面前,笑道:“娘子尝尝看。”
刘父插了一嘴:“世子这是?”
凌珏满不在乎道:“娘子想吃秋香阁的点心,本世子便去买,这才来迟了。”
从凌珏出现开始,刘雪芙的眼睛都没眨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凌珏,凌珏这样的人,竟然会这样如珍似宝地对待许星楹。
秋香阁的点心又贵又难买,每天都排着老长的队,就算她在刘家的时候,也仅仅吃过一回。
可前世弃她如敝履的凌珏,竟然愿意起早排队,去给许星楹买秋香阁的点心,而且凌珏那张丰神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我愿意”。
许星楹凭什么?
刘雪芙心里一阵纷乱,又是嫉妒,又是怨毒,满心又苦又酸涩。
她看不得许星楹享福,咽下不甘,忿忿地直视着许星楹道:“怎么?妹妹不敢让大家看看,侯府都给了什么回门礼吗?”
许星楹挽着凌珏的胳膊,笑道:“有何不敢?抬上来吧!”
只见仆从们从马车上抬下来一箱又一箱的礼,并且都一一打开了。
众人围上来,看到箱子里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应有尽有,众人都惊呆了,各种奉承话都张口就来。
“侯府果然大气,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丰厚的回门礼了,这比很多高门的嫁妆都丰厚了。”
刘父也深感脸上有光,得意洋洋地听着众人的奉承。
刘雪芙则脸色大变。
一切怎么都变得不一样了?侯府今日给的回门礼怎么可能这么丰厚?
曹氏那个老虔婆给的不应该是库里的发霉布匹吗?
许星楹看见刘雪芙不可置信的表情,心中冷笑。
怎么可能跟上一世一样呢?
她又不是刘雪芙,她和凌珏相处和谐,侯夫人和老夫人都喜欢她,都在回门礼里给她添了礼,为的就是给她壮场面。
就算大夫人不喜欢她又怎么样,侯府里的塔尖尖可是老夫人,只要老夫人喜欢她就够了。
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刘雪芙的脸色很快又恢复如初,她抬起下巴道:“这有什么?我们程家的回门礼才是绝无仅有的。”
许星楹不禁哑然,不知道刘雪芙哪来的自信,是对程家的自信吗?
如果刘雪芙不是自己准备的回门礼,而是用程母准备的回门礼,只能说,活成笑话,是她自找的。
凌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刘小姐好大的口气!本世子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回门礼才是绝无仅有的?”
刘雪芙这会子又得意起来了,向程志远伸出手:“夫君,把礼盒打开,叫他们都开开眼!”
程志远的脸色煞白,攥着刘雪芙的手,低声道:“你要干什么?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开礼盒?”
刘雪芙道:“夫君不用暗自菲薄,我们的礼,比他们的好太多了。他们的礼都是俗物,沾满了铜臭;而我们的礼却浸满墨香,这才符合我们书香清流的门第。”
刘雪芙一意孤行,程志远的头都要炸了,争执了半天,那个锦盒还是被刘雪芙抢了去。
“我这就叫你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我们书香门第的礼!”
刘雪芙打开墨盒,只见狭长的锦盒中,铺满了稻草,稻草上卧着一排鸡蛋,数一数,应该有十个。
人群沉默了一下,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爆笑声。
“哇,我今日见识到了,原来这就是书香门第的礼,还浸满墨香,哈哈哈……”
“果然是绝无仅有的礼啊!”
凌珏噗嗤一声:“大概是本世子太俗,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书香门第的墨香……鸡蛋?”
许星楹也忍不住笑了。
程志远的脸红得滴血一般,红到了耳根。
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刘雪芙傻眼了,看着那一盒鸡蛋,翻翻找找,然后整个丢到了地上,砸碎了好几个,满地都是粘粘的鸡蛋液。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鸡蛋呢?画呢?夫君,画呢?”
刘雪芙扯着程志远的袖子,不断追问,程志远此时此刻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只听得“嗷”的一声,程母从人群后面冲进来,看着满地的鸡蛋液,指着刘雪芙,骂道:“挨千刀的小贱蹄子,老娘辛辛苦苦攒的鸡蛋,就让你这么糟践了!”
向氏脸色难看得很,护着刘雪芙。
刘雪芙无心去理会,她一心只想着要把鹤野大师的秋霜图拿出来一雪前耻,于是从程志远手中夺过另一个木盒子。
再次打开,却发现里面除了稻草,一无所有。
空的?
刘雪芙傻眼了,画呢?
众人哗然,再次爆笑起来。
程志远又羞又恼,想他堂堂举人,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而今日一日之间,他就遭受了两回这样的羞辱。
他不由得对这个新婚妻子又生出了几分不满,愚蠢至极。
刘父的脸黑如锅底,今日许星楹给他挣的脸,全让芙儿那个蠢货给丢尽了。
为了挽尊,刘父指着空空的木箱子,问程母:“亲家母,来得正好,正好给老夫解释一下程家的回门礼,这一盒是鸡蛋也就罢了,为何另一盒又是空的?”
程母今日是有意偷偷跟过来的,她本就是睚眦必报的人,成亲那日,刘家让她丢了好大的脸,今日这一番便是她的回敬。
程母一点也不怵,理直气壮道:“亲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迎亲那日,你们抬进我们程家的嫁妆,有多少抬是空的,你敢跟这些街坊邻居们说吗?”
刘父瞬间哑火,转而迁怒于刘雪芙:“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这蠢货,为什么非得在这府外开箱看什么回门礼?都给老夫进去!”
刘雪芙还抓着程志远的袖子,一直在问:“夫君,你不是有一幅鹤野大师的秋霜图吗?为什么不拿出来?非要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叫我丢尽颜面!”
程志远的脸拉得老长:“鹤野大师的画,价值千金,我程家家徒四壁,何德何能会有鹤野大师的画?你若觉得我们程家让你丢脸了,程某自然也不敢耽误小姐终身,我们和离便是。”
一听到和离,刘雪芙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不能和离,她还想等着程志远考上状元,仕途顺遂,成为摄政王呢!
“夫君,我只是一时心急,我没有这个意思。”
许星楹听着刘雪芙的话,未免觉得好笑。
上一世,许星楹知道以程家的财力,以及刘家给的嫁妆,还有程母吝啬抠搜的性子,不可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回门礼。
许星楹偷偷开了锦盒一看,就是今日看到的这般情景,稻草上卧着十个鸡蛋。
程志远素来清高,这样寒酸的回门礼,定会叫他觉得丢了读书人的脸。
为了不让程志远暗自菲薄,许星楹把鸡蛋拿出来,放回厨房的小筐里,把稻草也清理干净,用布擦拭了几遍,把一幅自己的画放进去。
就是那幅秋霜图,让程志远长了脸,让刘父心花怒放,也叫刘雪芙嫉恨得咬牙切齿,从前世记到今生。
可那幅画是许星楹的,关程家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