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我知道你让我回县衙好好歇息,是为我好!可我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既然龙魂玉觉醒告知金莲教有难,就一定不是小事……没有多考虑,也没让陈伯和孙前辈商量,我就偷偷跑出来了!”听了龙文的问话,苏青绫这样答道。
“我就知道你会跑过来,我知道你的性格!”龙文深情地看着苏青绫,“其实,你的到来,挽救了整个战局……”
“确实是这样,之前我们打得有多吃力?!”索云菲道,“青绫妹妹一到,很快便扭转了战局……”
“可不是嘛!”李文秀走到苏青绫跟前,满面含泪,感激地抓住苏青绫的手,言道,“苏姐姐犹如天降神兵,不仅救了我爹娘,也让我突然振作起来了,真的很感谢!”
“快别再说了,把我说得都神乎其神了!我也是赶巧了,正好碰上那毒妇向李教主和赵姨发射暗器……说真的,要是不让我打这一仗,你们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苏青绫道!
接下来的三日,是金莲观艰难喘息、缓慢恢复的三日。
龙文、索云菲、苏青绫并未离开。龙文如同定海神针,坐镇观中。他亲自巡查各处岗哨,指点穆三贵、黄尧等人加固防御工事,将残破的道观重新梳理出几条防线。
索云菲则成了最忙碌的人。她精湛的医术和随身携带的灵药发挥了巨大作用。她不仅每日为李泽川清理伤口、换药、诊脉,调配温和的药膳助其恢复元气,更是穿梭于其他伤员之间。
张平林的伤势最重,胸骨裂伤,内腑震荡,索云菲以金针渡穴,辅以内服汤药,硬是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伤势也稳定好转。其他弟子的刀剑外伤、骨伤挫伤,在她的处理下也恢复得极快。
索云菲那份专注和沉静,无形中给了伤者们莫大的信心和安慰。闲暇时,她则沉浸在对黄毛婆那双幽蓝铁爪的研究中,试图找出其毒性的根源和解法。
苏青绫清冷的身影如同幽灵,总在防御最薄弱处或夜深人静时悄然出现,默默巡视。她的感知敏锐异常,曾两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试图靠近道观后山隐蔽小路的可疑人影附近,虽未真正交手(对方见行踪暴露立刻遁走),但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足以让任何心怀叵测的窥探者胆寒,大大减轻了明哨的压力。
李文秀则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她几乎承担起了所有照料父亲和协助母亲的事务,煎药喂药,擦拭翻身,细致入微。同时,她强忍悲痛和焦虑,在龙文和穆三贵的指导下,主动承担起组织观中剩余弟子恢复秩序的责任。清点物资,分配食物,督促轻伤弟子参与力所能及的修复和警戒工作。
她不再轻易流泪,眼神变得沉稳,说话做事也多了几分果断。只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她常常会走到观前那片空地,默默擦拭着外公留下的那把厚重柴刀,月光下,刀刃寒光流转,映着她眼中无声燃烧的复仇火焰。
李泽川在百解丹强大的药力和索云菲的精心调理下,恢复速度惊人。第三日清晨,他终于从漫长的昏睡中彻底清醒过来。虽然身体依旧极度虚弱,连说话都费力,但那双曾经黯淡无光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看向守护在床边的妻女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慰和深沉的爱意。当他得知龙文等人仍在观中守护时,更是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被赵清玉含泪按住。
“龙……龙公子……大恩……”他声音嘶哑微弱。
龙文闻讯赶来,坐在床边,按住他枯瘦的手:“李教主安心静养,一切有我们。金莲观在,人心未散。”
李泽川看着龙文沉稳的目光,又看了看守在床边、眼神坚毅的女儿,浑浊的眼中涌出热泪,嘴唇颤抖着,最终只是用力地、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金莲教的脊梁,还没断!
第三日黄昏,夕阳再次将金莲观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断壁残垣间,已有弟子开始清理碎石,修补破损的墙体和屋顶,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虽然稀疏,却透着一股顽强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血腥和绝望,而是草药和炊烟的味道。
龙文、索云菲、苏青绫三人站在观门前。冯天豪也已恢复精神,牵来了李教主为他们准备的马匹。
李泽川在赵清玉和李文秀的搀扶下,坚持送到了观门口。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已能站稳,目光扫过眼前三人,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感激。
“龙少侠……索姑娘……苏姑娘……再造之恩,李某……金莲教……永世不忘!”李泽川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字字清晰,带着千钧之力。
龙文抱拳回礼:“李教主言重了,分内之事,同仇敌忾!请务必保重身体,金莲观还需您主持大局。”他目光转向李文秀,再次郑重叮嘱,“文秀,守好家!”
李文秀用力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龙大哥放心,我记着!”
索云菲上前一步,将几个小巧的药瓶递给赵清玉:“赵姨,这瓶内服,每日三次,温水送服。这瓶外用,敷于教主伤口。按我之前交代的方法即可。若有反复,立刻派人送信。”她的交代简洁清晰。
赵清玉含泪接过,连声道谢。
苏青绫对李泽川和李文秀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在观前那片曾被鲜血浸透的山坡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告辞!”龙文不再多言,与索云菲、冯天豪同时翻身上马。
“驾!”
马蹄声起,四骑顺着下山的道路,向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蜿蜒的山路上。
李文秀扶着父亲,和母亲一起站在观门前的高处,久久地凝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转过山坳,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山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沉淀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有感激,有不舍,有对未来的期盼,更有深埋心底、愈加炽烈的复仇之火。
金莲观暂时安稳了,压在众人心头最沉重的那块巨石,似乎随着龙文等人的离去而移开。连日的紧绷和疲惫潮水般涌来,警戒的弟子也稍稍放松了精神。穆三贵和黄尧安排着夜哨轮换,声音里也透着一丝轻松。
夜色渐浓,山林的轮廓在黯淡的星光下模糊成一片片深沉的墨影。
金莲观后山,一处极其陡峭、乱石嶙峋、人迹罕至的悬崖边缘下方,几块巨大的山岩天然交叠,形成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这里,背靠千仞绝壁,前方视野又被突出的岩石遮挡,若非刻意攀爬搜寻,绝难发现。
凹陷深处,几点微弱的、被刻意遮掩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出几张模糊而狰狞的面孔。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汗臭味和草药苦涩的混合气息,还有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杜仲标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脸色灰败如土,嘴唇干裂起泡。他胸前的衣襟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斜贯左胸,伤口虽被撒上了厚厚的金疮药粉,又被布条紧紧裹缠,但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渍不断渗出,染红了布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让他的脸皮不断抽搐。白日里那不可一世的枭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重伤后的虚弱和怨毒。
刁不群蜷缩在另一个角落,像一团黏糊糊的阴影。他身上的黑衣破了好几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他正用牙齿和那只未伤的手,笨拙地给自己小腿上一道深长的伤口涂抹着一种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动作间牵扯到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眼中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
在他们周围,还歪歪斜斜地躺着或坐着五六十个同样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凶徒。这些都是杜仲标最后的核心心腹,跟着他亡命逃窜至此。
此刻,人人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火堆旁,一个断了手臂的汉子正疼得低声哀嚎,声音在死寂的凹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闭嘴,再嚎老子先宰了你!”杜仲标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如同破锣。那哀嚎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气声。
杜仲标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直流。他喘着粗气,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死死盯着洞口外那片漆黑的山林,仿佛要穿透黑暗,看到金莲观的方向。
“龙家小子……小杂种……咳咳……”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仇恨,“还有……金莲教……李泽川……我要你们……鸡犬不留,碎尸万段!”
他猛地转向刁不群,眼中是疯狂的红光:“刁老鬼!你那‘血魂引’……到底……到底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