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香身上的皮甲破损严重,空空如也的腰间显示她连储物袋都遗失。
这是几天前外出开荒遭遇强大蛮兽,队伍被打散,她拼死逃回来的,身无分文,还受了不轻的伤。
“冯道友有事?”
陈淼声音干涩,眼中充满疑惑。
“张虎死了,这种情况....”
冯春香眼神里也充满了恐惧,但比陈淼多了一丝挣扎求生的狠劲,“一个人,就是等死!我们....搭个伙吧?”
“我灵种境八层,虽然伤了,但还有点力气,还算擅于斗法!你....你给我几颗疗伤丹药,管个落脚的地方,我护着你!”
抱团取暖!
这是棚户区在这些天绝望中自发形成的生存联盟,早就有人如此做。
冯春香本不想如此,她其实看不上才灵种境六层的陈淼,可昨夜张虎无声无息的死亡,彻底将她精神压垮。
陈淼看着冯春香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冯道友快进来!”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仅有的两颗‘回春丹’递过去,“这....这药你先用着,地方小,你将就一下!”
“多谢陈道友。”
冯春香也不客气,接过丹药一口吞下,盘膝坐在窝棚角落,努力炼化药力。
有了一个灵种境八层、擅长斗法的修士在身边,陈淼那颗被恐惧攥紧的心,稍微松动了那么一丝丝。
他重新拿起符笔和新的兽皮符纸,更加拼命地绘制起来。
他必须尽快画出中品符,离开这里~
......
......
又过了几天。
夜,深沉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棚户区死寂一片,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风穿过枯木缝隙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陈淼蜷缩在窝棚最里面的角落,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旁边的冯春香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但她的身体也绷得紧紧的,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唯一的一把短刀上,两颗回春丹的效果有限,她的伤势只是勉强压制。
“沙....沙沙.....”
不久,一种极其细微,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窝棚门外响起。
像是某种坚硬、冰冷的东西,在缓慢地、一下下地刮擦着那扇破木板门。
“谁?”
“是谁在外面?!”
陈淼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惊恐地看向冯春香。
冯春香猛地睁开眼,同样十分戒备。
她无声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体如同猎豹般绷紧,短刀悄无声息地出鞘半寸,寒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沙....沙.....沙....”
刮擦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每一次刮擦,都像刮在两人的心脏上。
紧接着,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无声无息地从门缝、从木板间的破洞渗透进来。
这雾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阴冷、死寂和令人作呕的腐臭,正是老王和张虎死时弥漫的味道。
雾气迅速弥漫,迅速充满了狭小的房间。
“不好!”
冯春香脸色剧变,猛地起身,就要破门而出。
然而,她的动作刚起,那弥漫的灰雾仿佛活了过来,瞬间变得粘稠无比。
如同无数冰冷的蛛丝缠绕全身,冯春香发出的厉喝声,如同泥牛入海,刚出口就被灰雾彻底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能荡开。
整个窝棚,仿佛被一个无形隔音的死亡牢笼彻底封锁。
陈淼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无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快速将他淹没、冻结。
他想到了老王临死前那诡异的安详笑容,想到隔壁张虎干瘪的尸体....下一个,就是他了!
他拼命地想往冯春香身后缩,身体却僵硬得如同木石。
咔~
门外的刮擦声突然停止。
但是那扇破旧的木板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缓缓地、缓缓地向内打开。
只见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门口。
是住在巷子口那个沉默寡言的灵种境四层小修士。
“薛青?!”
陈淼认得他,但此刻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蒙着一层灰翳的玻璃珠。
薛青的嘴角向上咧开一个极其夸张、完全不符合面部肌肉结构的弧度,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那笑容,与老王死时的安详截然不同,充满了扭曲、疯狂和饥饿!
更恐怖的是,他的右手五指,不知何时变得如同野兽般的利爪,漆黑、尖锐,上面还残留着刮擦门板的木屑。
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正从他的口鼻、甚至皮肤的毛孔中不断渗出。
“食物....美味的....”
“绝望和恐惧!好吃!”
只听一个非男非女、如同砂纸摩擦骨骼的嘶哑声音,从那咧开的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贪婪。
薛青,或者说控制它的东西,目光贪婪地扫过被灰雾禁锢、满脸惊恐绝望的陈淼和奋力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沼的冯春香。
灰雾翻滚,如同品尝开胃菜般,更加浓郁地缠绕向两人,汲取着他们散发出的、最纯粹的负面情绪。
“呵呵呵~”
那扭曲的‘笑容’咧得更大了,露出更多森白的牙齿。
它缓缓抬起那只漆黑的利爪,对准了离门更近、挣扎幅度更大的冯春香,似乎想从这个更有嚼劲的食物开始享用。
冯春香眼中爆发出绝望的疯狂,拼命催动残存的灵力,手中的豁口短刀发出微弱的灵光,试图斩断缠身的灰雾。
但在那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的灰雾面前,她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
“不!我不想死!”
陈淼惊惧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漆黑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冯春香脖颈的刹那,突然被某种力量定住。
嗡!
紧接着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空间震荡,毫无征兆地响起。
棚户区上方,那污浊、压抑的夜空,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三道缝隙。
三道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的神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