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幽的意识沉入那半页黑纸之中,刹那间,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无数扭曲、晦涩、却又蕴含着无尽玄奥的古老文字如同黑色星辰般环绕着她,每一个字符都重若万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却又在毁灭的核心处,隐隐透出一丝创生般的奇迹之光。
“以身为墓,葬天、葬地、葬万道……纳万古寂灭之力,衍混沌初开之机……”
古老的经文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响彻在她的灵魂深处。饶是以凌九幽杀伐果断的心性,也不由为这功法的霸道与疯狂感到一丝震撼。这根本不是什么循序渐进的修炼之法,而是一条赤裸裸的掠夺、吞噬、埋葬一切的逆天之路!它所追求的,是将天地法则都视为养料,纳入己身,最终超脱于规则之外。
其等级,绝对超越了天阶,乃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神阶,甚至更高!
那黑纸上的文字仿佛拥有生命,贪婪地吸收着她散逸出的精神力,甚至隐隐牵动她丹田内的灵力和识海中的魂力,自行就要按照那诡异路线运转起来。一股撕裂般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贯穿,又像是要被某种洪荒巨力撑爆!
危险!极致的危险!
这功法就像一匹未被驯服的太古凶兽,强大无比,却也随时可能反噬其主。
凌九幽立刻固守心神,以强大意志力强行压制住那几乎要自行运转的功法路线。她冷汗涔涔,方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魂飞魄散的危险。这《葬天古诀》绝非寻常人能够触碰,若非她灵魂力量远超同阶,刚才那一下反噬就足以让她道基尽毁。
然而,就在她强行压制功法反噬的瞬间,额间那沉寂的灰色符文骤然微亮!
一股冰凉、死寂、却带着至高无上“否定”意志的力量缓缓流淌而出。这股力量并未与《葬天古诀》那狂暴毁灭的力量直接冲突,反而像是一位冷漠的君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狂暴肆虐、几乎要挣脱控制的《葬天古诀》之力,在触碰到灰色符文流淌出的冰凉气息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虽然依旧霸道凛冽,却不再那般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反而像是在……畏惧?
不,不完全是畏惧。
凌九幽凝神内视,敏锐地感知到,灰色符文的力量并非在压制《葬天古诀》,更像是在……“规范”它?仿佛《葬天古诀》是一条足以毁灭天地的狂暴河流,而灰色符文则是深不可测的河床与堤坝,既容纳了它的力量,又限制了它泛滥的方向。
相克?还是相生?
似乎两者皆有。灰色符文的力量层次显然更高,足以驾驭《葬天古诀》的毁灭特性,防止其反噬主人。但同时,《葬天古诀》那吞噬一切、化为己用的特性,又隐隐与灰色符文那“否定”、“湮灭”后似乎存在的某种“虚无本源”有着奇特的共鸣。
这绝非巧合!
凌九幽脑海中再次闪过那破碎记忆片段中,与她有着同样异瞳的女子。这《葬天古诀》与灰色符文,极有可能出自同源,或者本就是一套体系的力量!符文是钥匙,是根基,而古诀则是使用这力量的霸道法门!
机缘?还是毁灭之路?
此刻答案昭然若揭——对于无法掌控灰色符文的人而言,这古诀是百分百的毁灭毒药。但对于她凌九幽而言,这或许是能将灰色符文力量真正发挥出来的、量身定做的旷世机缘!
心念电转间,凌九幽不再犹豫。她不再强行压制《葬天古诀》,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极细微的古诀之力,尝试着按照那玄奥路线运转,同时调动额间灰色符文的一丝微芒,如同护法般伴随其侧。
“嗡——”
功法初次运转的刹那,密室内的空间猛地一颤!以凌九幽为中心,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密室外,墨烬渊布下的隔绝结界剧烈波动,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浩瀚的天地灵气如同疯了一般涌入密室,却在靠近凌九幽身体时,被那初生的、微弱的葬天之力瞬间吞噬、湮灭、转化,化为一种漆黑如墨却又闪烁着细微灰色星芒的全新力量,融入她的四肢百骸。
“咔嚓……”
凌九幽体内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瓶颈松动的迹象!仅仅是初次尝试运转一丝,其效果竟堪比苦修数月!她的灵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凝练、精纯,并且带上了《葬天古诀》特有的吞噬与毁灭属性。
然而,极致的痛苦也伴随而来。每一次运转,都像是用无数细小的刀片在经脉中刮过,又像是承受着天地规则的碾压。若非有灰色符文的力量护住心脉和识海,减轻了大半反噬之力,她恐怕立刻就会重伤。
这是一条用痛苦和危险铺就的捷径!
凌九幽咬紧牙关,异瞳之中闪烁着疯狂与兴奋并存的光芒。痛苦?她早已习惯。危险?她从深渊走出,何惧更深之渊?只要能让力量飞速提升,这点代价,她付得起!
她彻底沉下心,忍受着刮骨淬魂般的剧痛,一遍又一遍地引导那细微的葬天之力,锤炼己身。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一丝葬天之力终于完成一个周天的循环,彻底融入丹田,与灰色符文的力量达成一种微妙平衡的瞬间——
“轰!”
凌九幽周身气息轰然爆发,修为瞬间突破桎梏,迈入新的层次!磅礴的力量感充斥全身,灵力品质发生了质的飞跃。她缓缓睁开双眼,左眼冰蓝深邃如万载寒渊,右眼赤金灼灼似熔岩沸腾,而在瞳孔最深处,似乎还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令人心悸的漆黑灭光。
她成功踏出了《葬天古诀》的第一步!
然而,还不待她仔细体会这全新的力量,额间灰色符文忽然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滚烫!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碎片,猛地砸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片无尽的废墟,星辰破碎,大陆崩解。一个模糊的身影立于废墟之巅,脚下踩着无数奇异而强大的尸骸。那身影抬手间,使用的力量……正是《葬天古诀》与灰色符文的结合!而在那片毁灭的景象尽头,虚空裂开,一双双冰冷无情的、仿佛由规则凝聚而成的巨眼,缓缓睁开,锁定了那道身影……
凌九幽猛地喘了口气,心脏剧烈跳动。
《葬天古诀》带来的力量提升是实实在在的,灰色符文与它的配合也堪称完美。但刚才那惊悚一瞥的画面,却如同最深刻的警示。
这力量,为天地所不容!为某些未知的、可怕的存在所忌惮!
她修炼此功,等同于踏上了一条与未知大敌对抗的道路。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神识察觉到,密室外传来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周围魔气格格不入的冰冷气息,正试图穿透墨烬渊布下的结界,窥探室内情况!
这气息……与她刚才脑海中画面尽头那些“巨眼”的气息,有着一丝微不足道、却又同根同源的冰冷!
凌九幽眼底猛地掠过一丝凌厉的杀机。
来的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