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张疲惫的脸，“凶器的消失，本身就是动机的一部分。”
会议没有得出结论，决定先分头深入调查两个受害者的背景，寻找可能的交叉点。
散会后，陈默独自留在会议室，盯着白板。他脑海里浮现出赵文斌脖颈上那道干净利落的切口，还有刘猛额头上那个深邃的弹孔。
锋利，精准，决绝。
以及，彻底的“无痕”。
这感觉，不像是在杀人，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交叉点没有找到，第三起案子接踵而至。
这次是在城市公园的人工湖边。清晨，遛早的老人发现岸边漂浮着一具女尸。
打捞上来后，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二十多岁，穿着时尚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初步尸检，死于机械性窒息——颈部有明显的勒痕。
“勒沟很深，呈马蹄形上升，符合被人从身后用绳索类物品勒毙的特征。”林薇汇报时，语气已经带着一种麻木的沉重，“但是……”
“但是什么？”老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有找到勒绳。”林薇深吸一口气，“现场附近没有，湖底打捞没有，死者身上没有缠绕任何可疑物品。勒沟处除了皮肤损伤，没有留下明显的纤维成分，凶手可能使用了表面光滑的绳索，或者……处理过了。”
老李一拳砸在旁边的警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默蹲在尸体旁，看着那道清晰的、几乎嵌入皮肉的勒痕。痕迹边缘整齐，没有过多的摩擦损伤，说明压迫力量集中且持续，凶手手法老练。
公园现场相对开放，但发现尸体的湖岸区域树木丛生，夜间灯光昏暗，是监控死角。排查公园入口及周边道路监控，未能发现明确与死者同行或行为异常的可疑人员。死者身份很快确认，叫周晓雯，是一家时尚杂志的编辑，社会关系简单，同事朋友反映她性格开朗，近期未见异常。
又一个看似随机的受害者。又一种不同的杀人手法。又一次，凶器消失。
割喉的刀，枪杀的子弹，勒毙的绳索。
专案组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续的、无法解释的凶器消失，像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调查方向变得混乱，传统的刑侦手段在这些案子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幽灵杀手？”虞倩看着白板上新增的周晓雯的照片，声音有些发颤，“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老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半天，出来时眼睛布满血丝。“并案！必须并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不管受害者是谁，不管用什么手法，核心就是那个他妈消失的凶器！给我把所有资源都集中起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里的联系！”
并案决定下达，压力成倍增加。媒体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开始出现“连环杀手”、“完美犯罪”之类的字眼，局里领导一天几个电话询问进展。
陈默把自己埋进了卷宗里。三个受害者的所有资料，现场照片，勘查报告，他反复地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需要找到一个模式，一个被忽略的共性。
赵文斌，科技公司项目经理。刘猛，有盗窃前科的无业人员。周晓雯，时尚杂志编辑。
职业、背景、生活圈，毫无重叠。
赵文斌死在家中卧室，刘猛死在废弃工厂，周晓雯死在公园湖边。
地点毫无规律。
割喉、枪杀、勒毙。
手法各不相同。
唯一不变的，就是凶器的彻底消失。凶手不仅带走了凶器，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凶器本身的可靠线索（除了造成的创伤本身）。刀是什么刀？枪是什么枪？绳是什么绳？一概不知。
这需要何等精心的策划和冷静的执行力？
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脑海里，三个死亡场景交替闪现。锋利的切割，炽热的穿透，冰冷的绞索……都指向一个绝对的“无”。
不是混乱，不是宣泄，是精确的剥夺。
他猛地睁开眼，重新拿起赵文斌案的现场照片，仔细看那道颈部的伤口创面。然后，他又找出刘猛案发现场，那个铁柜上弹孔的高清特写。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立刻打电话给法医室的林薇：“林法医，赵文斌颈部创口的微观照片，还有刘猛额头弹孔入口的微观照片，能再给我一份最清晰的吗？另外，周晓雯颈部勒痕的微观照片也要。”
“你要这些干嘛？”林薇有些疑惑。
“我有个想法，”陈默说，“可能需要请物证鉴定中心的专家帮忙看看，创口和弹孔边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待鉴定结果的时间里，第四起案子发生了。
这一次，是在一栋高档公寓内。死者是一位知名的美食评论家，五十多岁，男性，被人发现倒在自家书房豪华的红木书桌后。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死者面色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初步尸检，死因是中毒。某种剧烈的神经毒素，导致呼吸肌麻痹，迅速死亡。
“毒物检测还在进行，初步判断是生物碱类毒素。”林薇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但是，陈默，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盛放毒物的容器，没有注射器，没有可疑的纸张、衣物残留。死者胃内容物没有毒素，毒素应该是通过注射或者直接接触黏膜进入体内。可我们找不到投毒的工具。”
刀、子弹、绳索、现在连毒药和注射器（或其它工具）也一起消失了。
四起命案，四种手法，四件（或套）消失的凶器。
专案组内部开始弥漫一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对手不是一个普通的连环杀手，而是一个精通多种杀人技巧，并且拥有让凶器“人间蒸发”能力的怪物。
陈默把自己关在技术队的办公室，和张辰一起，反复研究那几个创口和弹孔的微观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