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凌晨,天色最黑暗的时刻。指挥车内,一个代表地下管道入口处微型振动传感器的指示灯,突然变成了红色,但仅仅闪烁了零点几秒就恢复了正常。
“b7区,极微震动!”监控员立刻报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工厂内部几个不同位置的红外传感器捕捉到了数道极其模糊、一闪即逝的热源信号,其移动速度远超人类,而且似乎能精准地避开所有预设的物理监控死角。
“他们进来了!”队长李兵在潜伏位置低吼,“不是从常规入口!动作太快了!”
对手的谨慎和反侦察能力超乎想象。他们没有直接接近中继节点,而是在外围进行高速、无声的侦察和清理。
“启动‘镜面’系统!”陈默果断下令。
“镜面”是林峰团队准备的第二道防线——一套复杂的电子对抗系统,旨在干扰对方的通讯和传感设备,并制造多个虚假的热源和运动信号,混淆视听。
瞬间,工厂内部多个点同时爆发出干扰电波,监控屏幕上出现了十几个四处乱窜的虚假热源。
这一招似乎起到了效果。那些模糊的热源信号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和混乱。
“A组,c组,交叉突进!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李兵抓住机会,下令特警队员行动。
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从潜伏点迅速出击,按照预定战术队形,向热源信号出现的区域合围。
然而,就在合围即将形成的瞬间,工厂内所有的灯光——包括特警队员携带的强光手电——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备用电源也未能启动。同时,所有的无线通讯频道被刺耳的噪音覆盖,指挥车内的监控屏幕瞬间雪花一片!
“强电磁脉冲!我们被干扰了!”林峰的声音在噪音中断断续续。
对方不仅技术高超,而且反应极其迅速,直接采取了最粗暴有效的压制手段。
黑暗中,只能依靠夜视仪和有限的听觉。激烈的、短暂的交火声在厂房不同位置爆发,伴随着沉闷的击打声和短促的惊呼。
混乱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当备用供电系统在林峰团队的紧急抢修下恢复,灯光重新亮起时,战斗已经结束。
三名特警队员受了轻伤,是被某种非致命但极具穿透性的声波武器所伤。在现场,他们找到了几件被遗弃的装备:一套能够扭曲光线的光学迷彩服的残片,几个已经自毁、冒着青烟的微型电子设备,以及……在地面上,用某种荧光涂料留下的一个清晰的标记——正是苏瑾在网络图中标识出的,那个代表“神谕”核心的、由扭曲螺旋线环绕空白中心的徽记!
对方突破了包围圈,留下了挑衅的印记,全身而退。
清点战果,警方一无所获,反而暴露了自身的存在和部分实力。对手则展示了其惊人的潜入、侦察、电子对抗和脱离能力,其装备水平和行动效率,远超普通犯罪组织,甚至带有某种准军事化色彩。
失败的阴影笼罩在参与行动的人员心头。
陈默却站在那个荧光徽记前,久久不语。徽记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绿光,那空白中心,仿佛一只嘲弄的眼睛。
“我们输了这一局。”队长李兵走过来,语气沉重。
“不,”陈默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个徽记,“我们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神谕’确实存在,并且拥有我们难以企及的技术资源和行动力量。”
“第二,他们对我们了如指掌,甚至预判了我们的部分行动。这说明我们的内部信息并非铁板一块,或者,他们对我们的行为模式有极强的预测能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默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徽记的边缘,荧光涂料沾在他的指尖,“他们回应了。”
他抬起头,看着李兵和苏瑾:“他们本可以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但他们留下了这个。这不是单纯的挑衅,这是一种……对话。他们在告诉我们,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他们看到了我们设置的‘灯塔’,并且,他们接受了这个‘游戏’。”
苏瑾看着那个徽记,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冰冷控制欲和狂热,轻声道:“他们在宣示主权。这个空白中心……也许不是在嘲弄,而是在暗示……那里本该有什么,或者,等待着什么去填充。”
陈默站起身,看着指尖的荧光,那光芒在黑暗中执着地亮着。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说,仿佛是对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也仿佛是对自己,“既然你们想要对话,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
逆向灯塔计划未能捕获猎物,却成功地将警方从完全的被动中拉了出来,将这场对抗,推向了一个更直接、也更危险的层面。
平庸之恶的面纱之后,“神谕”的轮廓,在这一次交锋中,似乎清晰了一分,又似乎更加深邃莫测。
“逆向灯塔”行动的失利,像一层厚重的阴云压在刑侦支队上空。对手的强大与莫测,让一种无力感在悄然蔓延。陈默清楚,士气比黄金更珍贵。他召集了核心小组,在案情分析室里,灯光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得有些严峻。
“我们没有被击垮,我们只是摸到了对手的铠甲。”陈默的开场白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留下了徽记,就是留下了新的线索。林峰,那些被遗弃的装备,哪怕成了废铁,也要从里面榨出信息。”
林峰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技术人员的执拗:“光学迷彩的残片材料分析正在进行,初步判断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军用或民用供应商,是定制材料,其纳米结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这本身就是一条极有价值的追溯路径。那些自毁的电子设备,核心存储虽然物理熔毁,但我们正在尝试通过电子显微镜扫描熔毁后的硅基结构,尝试逆向推演其部分电路设计逻辑。哪怕只能恢复百万分之一的碎片,也可能指向特定的设计流派或生产工艺。”
“很好。”陈默肯定道,“苏瑾,那个徽记,除了象征意义,有没有可能蕴含更实际的信息?比如,它的几何比例,荧光物质的化学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