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盏,曹昂快步走下主位,来到甄逸面前,双手用力扶起老人,语气诚恳:“甄伯父,各位叔伯,快请起!你们都是长辈,如此大礼,晚辈实在受之有愧,再跪下去,晚辈可就真的罪过了!”,他的动作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既给了甄氏族人面子,又巧妙地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甄逸被扶起,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眼眶微微泛红:“多谢大公子不弃!甄氏能得司空与大公子信任,是甄氏之福!”
身后的甄氏族人也纷纷起身,看向曹昂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归顺后被曹家猜忌,如今曹昂的态度,无疑打消了他们心中的顾虑。
曹昂哈哈一笑,拍了拍甄逸的肩膀,语气轻松了许多:“今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甄伯父,今日晚辈就借贵宝地,宴请各位叔伯,好好庆祝一番。子曦,你安排人去云锦楼,请他们派几个最拿手的大厨过来,再叫上一队歌舞班子,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好嘞!”,曹子曦笑着应道,随即朝门外喊道,“未名!”
很快,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未名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云锦楼,让他们备好最好的食材,派五个大厨过来,再请一队歌舞,半个时辰内必须到甄府!”,曹子曦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对了,告诉夏侯语,所有开销都记在我账上,让她不必心疼食材。”
“是!”,未名应声而去,脚步轻快,显然也为今日的结果感到高兴。曹子曦转过身,看向甄氏族人,笑容更显亲切:“各位叔伯,快坐下吧,宴席很快就好,咱们先喝着茶,聊聊家常。”
甄氏族人见状,也纷纷放松下来,重新落座。厅内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有人聊起此前乌桓来犯时的惊险,有人说起曹子曦率军守城的英勇,还有人询问邺城的近况。曹昂也逐渐放开了姿态,与甄逸聊起河北的农事与民生,时不时还会询问甄氏子弟兵的情况,言语间尽显对甄氏的重视。
聊了约莫一刻钟,宴席的菜肴渐渐端了上来,糖醋鲤鱼、红烧鹿肉、清蒸鲈鱼……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香气扑鼻。曹昂端起酒盏,与甄逸碰了一杯,待酒液下肚,他放下酒杯,看向甄逸,语气带着几分疑惑:“甄伯父,晚辈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您是如何劝说族内那些族老的?此次归顺如此爽快,实在出乎晚辈意料。子曦击退乌桓,固然能赢得甄氏的好感,但好感与归顺终究是两回事,甄氏能如此干脆,晚辈实在好奇。”
甄逸闻言,放下酒杯,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曹子曦。此刻曹子曦正与甄俨碰杯,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偶尔还会与周围的甄氏子弟说笑几句,显然已经与众人打成一片。甄逸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又有几分意味深长,缓缓开口:“大公子,此事若要细说,还得问问令妹。”
“哦?”曹昂心中更奇,转头看向曹子曦,见她正朝自己看来,便又转回头,对甄逸道,“伯父不妨直说,子曦性子直爽,若是她做了什么,晚辈不会怪她。”
甄逸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上次进邺城,因小女甄宓的关系,曾与老夫见过一面。”,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日令妹直言不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甄氏的困境,老夫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便将甄氏的难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见曹昂眼中满是疑惑,甄逸继续解释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袁绍虽表面上倚重甄氏,实则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们。为了拿捏甄氏,他以‘保护族中子弟’为名,将各房的嫡子都招进军营,组建了所谓的‘甄氏子弟兵’。可这些年,这些子弟兵名义上是甄氏的人,实则被袁绍牢牢掌控,常年驻守在外,受尽苦楚不说,还成了袁绍牵制甄氏的棋子——我们若是有半分不从,这些孩子便会性命难保。”
曹昂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他此前也听说过袁绍对河北望族的猜忌,却没想到甄氏的处境如此艰难。难怪甄逸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归顺父亲,原来是为了救出族中的子弟。
“后来呢?”曹昂追问道,心中对曹子曦的好奇更甚。
甄逸脸上露出敬佩之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令妹得知此事后,竟主动提出,要以自身为诱饵,引袁尚放松警惕,趁机将那些子弟兵救出来。如今那些子弟兵对令妹感激涕零,敬佩不已,连带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很感激她。她说要我们归顺司空,我们自然是说啥是啥,毫无二话!”
说到这里,甄逸看向曹昂,语气郑重:“大公子,不瞒您说,令妹的谋略与胆识,绝非一般男子可比。甄氏能有今日,能顺利归顺司空,全靠令妹从中斡旋。老夫活了六十多年,见过的奇才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年轻便有这般城府与魄力的女子。”
曹昂顺着甄逸的目光看向曹子曦,心中五味杂陈。他自幼看着曹子曦长大,知道妹妹聪慧过人,却从未想过她的谋略竟能与父亲比肩。此前父亲时常看着子曦叹气,他一直不解,如今终于明白了——父亲是在可惜,子曦若是男子,定能成为曹家的栋梁,甚至可能……他心中猛地一缩,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或许自己这个兄长,在她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就在这时,曹子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放下酒杯,朝着他举起酒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哥,发什么呆呢?快来喝一杯!”,她的笑容明媚,眼中没有半分算计,只有纯粹的喜悦,仿佛刚才甄逸口中那个运筹帷幄的人不是她。
曹昂看着妹妹熟悉的脸庞,忽然笑了——他这是在想什么?子曦是他的妹妹,是曹家的人,她越优秀,对曹家越是有利。他刚才那些莫名的担忧,实在是糊涂,他端起酒盏,朝着曹子曦举了举,笑道:“好,大哥陪你喝一杯。不过阿曦,你酒量浅,可别贪杯,免得等会儿醉了,又要让我送你回去。”
“知道啦!”,曹子曦吐了吐舌头,仰头喝了一口酒,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更显娇俏。
厅内的笑声与碰杯声交织在一起,檀香与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没有人知道,这场看似寻常的宴席,却为日后曹魏的基业奠定了关键的一砖——自此,甄氏一族倾尽全族之力辅佐曹操,不仅为曹家提供了海量的粮草与兵源,更凭借其在河北的声望,帮助曹操迅速稳定了河北局势。而曹子曦的名字,也开始在曹魏的朝堂与军中,留下了属于她的传奇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