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意识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黑曼巴的感官。
远在波斯安全屋内的陈默本体,其呼吸、心跳甚至微小的神经颤动都逐渐平息,进入一种近乎假死的状态。
而他的全部意志、思维记忆和那深藏骨髓的狠戾,则通过某种无法用现代科学解释的量子纠缠或意识投射,跨越千山万水,直接降临并彻底主宰了这具久经沙场的躯体。
接管的过程毫无摩擦。
黑曼巴残存的生物本能、肌肉记忆乃至细微的情绪碎片,如同沉船中的气泡,不会挣扎着浮上意识的表面,也不会试图反抗这外来意志的绝对统治。
“黑曼巴”——或者说,此刻占据并驾驭着这具躯壳的陈默——缓缓站起身。
他做的第一件事并非观察环境,而是仔细地、一寸寸地感知这具新的“身体”。
好像从洛杉矶突袭罗姆斯街后,他就没再自己用过黑曼巴这个马甲了,果然心底还是嫌弃这身黑色皮肤。
他扭动了一下脖颈,颈椎骨骼发出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仿佛一头猛兽从沉睡中苏醒,活动着僵硬的关节。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黑曼巴那种专业、冷静、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杀手目光,而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幽暗,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底沉睡着某种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上帝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漠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戏谑残忍。
咸涩冰冷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脚下是万吨货轮巨大的钢铁甲板,随着海浪微微起伏。
巨大的集装箱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堆叠出错综复杂的阴影和通道。
远处,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如同死神的鼓点,迅速逼近。
多名精锐雇佣兵正利用绳索快速降下,动作迅捷而专业,落地后立刻呈扇形战术队形展开,手中的自动武器枪口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多重瞄准镜的红点如同毒蛇的信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试图锁定场中唯一的目标——他。
面对如此绝境,陈默寻找掩体,向左踏了一步,将自己完全躲藏在对方交叉火力覆盖范围的死角。
“杂鱼来得再多,也只是杂鱼。”
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陈默的喉咙里发出,语调却与他平日截然不同,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安的、近乎神只般的权威感,仿佛不是在陈述,而是在宣判。
“爵士们,派队时间到了。”
他抬起左手,轻轻挥了挥手。下一刻,他面前的空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狂暴的力量强行撕裂、扭曲!光线在那里变得极不稳定,五个扭曲摇曳的光影迅速凝聚、实质化!
久违的、混乱而致命的达里尔爵士团队,响应召唤,踏入了这片血腥的战场。
“啊哈!老板召唤!这是哪里?海上派对吗?音乐在哪里?!来点劲爆的!”
聒噪第一个凭空出现,双脚尚未站稳,手中的定制版AKm已经迫不及待地指向最近的目标,嘴里一如既往地喋喋不休,仿佛这不是生死战场,而是他的个人脱口秀舞台。
他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战术背心,上面甚至贴着几张摇滚乐队的贴纸。
“目标确认,威胁等级:高。清理程序启动。”
皇家的声音冰冷而高效,如同机器。他出现的位置恰好是一个天然的微小射击平台,手中的精确射手步枪(dmR)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已经稳稳架起,透过高倍瞄准镜,瞬间锁定了一个正试图抬枪瞄准陈默的敌人狙击手。他的装备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之物。
沉默如同一缕青烟,一言不发,在出现的瞬间就侧身滑入最近的集装箱阴影之中,仿佛他生来就属于黑暗。
两把加装了超大弹鼓和消音器的tEc-9冲锋枪是他唯一的语言,枪身被涂成哑光黑色,吸收着一切光线。
“啧,这船看着就不像有钱的样子……破旧,毫无品味,油污味真重……亏本生意……”
穷鬼嘟囔着,精打细算的目光迅速扫过战场环境,评估着潜在收益与消耗比例。
但他手中的m249轻机枪枪口却毫不犹豫地喷吐出凶猛而精准的火舌,刻意扫向敌人的下盘和非致命区域——在他看来,击倒敌人远比击毙更“经济”,打腿比打穿昂贵的防弹插板和头盔节省弹药,而且后续处理……或许还能回收点零碎?
头盖骨发出沉闷如雷的笑声,他那堪比小型装甲车的巨大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扛着一具老式但威力绝伦的RpG-7火箭筒:
“哈哈哈,够劲!这才像话!终于能炸点大家伙了!”
他穿着厚重的防弹衣,上面狰狞地画着一个白色骷髅头。
五个人,五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装备和战斗理念,却在出现的瞬间就形成了一种混乱却又无比高效的战术互补。
无需任何指令,甚至没有眼神交流,杀戮的协奏曲已然自行奏响!聒噪的疯狂火力吸引注意,皇家的精准点名清除威胁,沉默的无声暗杀制造混乱,穷鬼的区域压制限制走位,头盖骨的重火力则随时准备毁灭一切顽固抵抗。
对面的雇佣兵团队显然训练有素,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和战术手册,更诡异的是,从哪里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风格迥异到离谱的增援小队?!这完全违背了雇主提供的所有情报评估!
他们的阵型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却是致命的混乱和迟疑。
“open fire! weapons free! priority target!(开火!自由射击!优先击杀主要目标!)”
对方指挥官——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在通讯频道里声嘶力竭地怒吼,意识到活捉计划可能已经彻底破产,现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歼灭目标。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们立刻压下惊愕,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
自动步枪、轻机枪的火力编织成密集的火网,笼罩向陈默及其刚刚出现的诡异小队。
但达里尔爵士团队的反应更快、更诡异、更不合常理!
皇家率先开火,几乎是刀疤壮汉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的精确射手步枪就发出一声沉稳的闷响。
远处,一名刚刚架起通用机枪的射手应声向后倒下,他的半块头骨连同头盔一起被.308口径的精准射击掀飞。
聒噪一边如同跳踢踏舞般疯狂不规则走位躲避着扫来的子弹,一边用手中的战术化改装版AKm进行狂暴的压制射击,嘴里还在用伦敦腔骚里骚气的英语大喊:
“左边!左边那个戴蓝色帽子的!对!就是你!长得真丑!影响市容!吃子弹吧!哒哒哒哒!”
沉默如同暗影中的致命毒蛇,每一次从集装箱缝隙、通风管道口、甚至敌人视觉盲区的阴影中悄然现身,手中的双tEc-9都会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噗噗”声,随后必然有一名敌人捂着喷血的喉咙或胸口颓然倒下,伤口精准而致命。
穷鬼的轻机枪扫射声听起来极具特色,总是短点射和长点射交错,极其“吝啬”地泼洒着子弹,却总能巧妙地打在敌人即将移动的路线上,或者逼迫他们缩回掩体后方,从而将他们暂时“固定”住,成了皇家和聒噪绝佳的固定靶。
“哈哈哈!艺术就是爆炸!boom!!!”
头盖骨狂笑着,丝毫没有寻找掩体的意思,直接半跪于地,粗壮的手臂稳稳扛起RpG-7,对准敌人聚集最多、正试图组织一波冲击的一个集装箱后方,扣动了扳机!
火箭弹拖着炽白的尾焰,嘶吼着扑向目标。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钢铁破片和人体残肢四处飞溅。
那个集装箱被炸得扭曲变形,后面瞬间变成了死亡地带,惨叫声戛然而止。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这支国际雇佣兵团队确实配得上其凶名赫赫,战术素养极高,配合默契,火力凶猛。他们迅速从最初的震惊和混乱中恢复过来,利用货轮上层建筑、起重机基座和密集的集装箱堆场构成的复杂环境,顽强地发起反击。
双方在这片钢铁丛林里展开了残酷至极的近距离绞杀战,子弹撞击钢板的尖锐声响、爆炸的轰鸣、受伤者的哀嚎和愤怒的吼叫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一曲死亡交响乐。
陈默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团,他只是如同幽灵般在场中移动,巧妙地利用每一个掩体,冷漠地观察着全局。
mp5Sd微声冲锋枪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偶尔点射,每一次短促的“噗噗”声响起,都必然有一名试图迂回或偷袭的敌人眉心中弹,无声倒下。
达里尔爵士团队是他的延伸,他们的每一次杀戮、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咆哮,都是他意志的精确体现。
他享受着这种绝对掌控生死、如同神只般操纵棋局的感觉。
对方的雇佣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达里尔爵士团队的战斗力远超寻常精锐,尤其是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能力诡异多变、配合却又浑然天成的组合,让习惯了常规特种作战模式的对手极其不适应,往往在判断失误的瞬间便已丧命。
终于,激烈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直至彻底停歇,只剩下海风吹过钢铁缝隙的呜咽,以及某些角落尚未死透的伤员发出的微弱呻吟。
甲板上遍布尸体,鲜血染红了锈迹斑斑的钢板,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除了遍地的尸体和零星哀嚎的伤员,对方只剩下最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