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后的晒谷场泛着湿漉漉的光,脱粒机新换的铁皮护罩在阳光下晃眼。林薇蹲在机器旁,用镊子夹起嵌在齿轮缝里的铁屑,指尖被金属边缘划了道细口,渗出血珠也没察觉。
“别动。”陆衍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军绿色的褂子带着晨露的凉。他抓过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纱布,动作生涩地缠了两圈,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像电流窜过。
林薇故意往他跟前凑了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锁骨:“陆排长包扎伤口的技术,不如修机器熟练啊。”
男人猛地后退半步,军靴在湿泥上碾出浅坑,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我去……去看看渡槽的闸门。”转身要走,却被她拽住了军绿色的衣角。
“慌什么?”林薇晃了晃缠着纱布的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陆衍的喉结滚了滚,憋出句:“机器还没修好。”挣开她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军绿色的背影在谷堆间磕磕绊绊,活像被惊到的野鹿。
林薇望着他的背影笑出声,转身却撞进个硬邦邦的胸膛——王翠花抱着捆秸秆站在身后,三角眼眯成条缝,嘴角却勾着点不怀好意的笑:“丫头,撩男人得用点实在的,光动嘴皮子没用。”
“二婶有经验?”林薇挑眉。
王翠花往地上啐了口,把秸秆往脱粒机里塞:“当年强子他爹,就是被我用三碗红烧肉勾到手的。”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衍小子那身伤,不是打架弄的。”
林薇心里一动:“您知道?”
“上次去公社换药,听见医生说的。”王翠花的声音压得更低,“子弹擦过腰,伤了底子,怕是……”她没说下去,只是往陆衍逃走的方向瞥了眼,“这小子犟,啥苦都自己扛。”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解锁人物隐藏信息:陆衍腰部旧伤可能影响体力。】
林薇捏了捏纱布,心里那点玩笑的心思淡了,生出点说不清的涩。
晌午时分,赵老栓拄着拐杖来传话,说张股长带着人来“视察”,已经到村口了。老头的烟锅子敲得邦邦响:“那厮没安好心,昨儿个还让供销社停了咱们的柴油供应,想卡脱粒机的脖子。”
“他敢!”林薇往机器里倒了勺机油,齿轮转动的声音格外清亮,“没柴油,咱们用人力摇!”
张股长带着两个穿蓝褂子的干事晃进晒谷场时,陆衍正好从渡槽回来,军绿色的褂子沾着草屑,腰间的旧伤大概是扯到了,脸色有点白。看见张股长,他下意识往林薇身前挡了挡。
“陆同志身子骨看着不大好啊。”张股长皮笑肉不笑,三角眼在脱粒机上扫来扫去,“听说这机器是私改的?怕是不合规矩吧。”
“公社书记亲自夸过的,怎么就不合规矩了?”林薇往前一步,正好撞进陆衍怀里,男人的手下意识扶住她的腰,掌心滚烫。她故意往他耳边呵气,“陆衍,张股长是不是忘了,上次求你帮忙运化肥时,说这机器是‘红星队的宝贝’?”
陆衍的手猛地收紧,耳根红得要烧起来,却没推开她,只是低声对张股长说:“有话直说。”
张股长的脸色僵了僵,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纸:“县农资股决定,收回你们的柴油指标,这机器……还是停工吧。”
“凭什么?”强子突然从谷堆后钻出来,手里攥着个铁皮罐头,“我娘说,你上个月还把公社的柴油偷偷卖给外村,发票都在我这儿!”
罐头里果然是几张皱巴巴的发票,上面的数额和签名刺眼得很。王翠花不知何时站在强子身后,手里的扁担握得死紧:“张股长,要不要我去县纪委说说,你是咋用两斤柴油换走王寡妇家那只老母鸡的?”
张股长的脸瞬间惨白,抢过发票就要撕,却被陆衍按住了手。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他指节发白:“这些,足够让你去劳教了。”
“别!”张股长腿一软,差点跪下,“柴油……我马上批给你们!不,我送十桶来!”
看着张股长屁滚尿流地逃走,林薇笑得直不起腰,转身时却被陆衍拽进怀里。男人的胸膛硬得像石头,呼吸滚烫地喷在她发顶:“以后别这么冒险。”
“怕我被欺负?”林薇抬头,鼻尖蹭过他的喉结,“还是怕……忍不住把我办了?”
陆衍猛地松开她,后退三步,军绿色的褂子都在抖,却死死盯着她,眼里的火苗快要烧出来:“林薇,别玩火。”
“我就玩了。”林薇往前走一步,他退一步;再走一步,他再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住脱粒机,退无可退。她抬手,指尖划过他胸前的纽扣:“陆衍,你到底……行不行?”
男人的呼吸骤然粗重,猛地扣住她的后颈,滚烫的吻落下来,带着柴油和青草的气息。齿轮转动的“咔哒”声,谷粒落地的“沙沙”声,都成了这一吻的背景音。
远处,王翠花拽着强子转身就走,嘴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看啥看!回家给你煮红烧肉去!”强子的脸比晚霞还红,却偷偷回头,看见林薇踮着脚,把陆衍的军绿色褂子拽得变了形。
赵老栓蹲在石碾子上,烟锅子明灭不定,山羊胡翘得老高,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脱粒机还在转,阳光正好,风里都是谷香。林薇知道,张股长的事不算完,陆衍的旧伤也得慢慢养,但此刻,被他圈在怀里的温度,比任何系统奖励都实在。
她笑着咬了咬他的唇角:“原来……你不是不行啊。”
陆衍的脸更红了,却没再逃,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军绿色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再闹……晚上就让你见识见识。”
这一次,换林薇红了脸。
八零年代的风,好像突然变得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