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道:“这还不简单。”
欣悦公主眼神中流露出不解。
桂嬷嬷凑近了,压低音量道:“公主殿下可以把药先给世子送过去,这样既不破坏母子之间的关系,又可安抚到世子……”
欣悦公主心有不甘:“就这样轻易放过那个贱婢吗?若父皇那边也没证据,岂不是又让她得逞了?”
“殿下,并不是为了放过她。”桂嬷嬷缓声道,“您别忘了,她若出了事也会牵连到世子的声誉,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让她和世子分开,待撇清关系后,再处理她也不迟。”
“那你说该怎么办?”
桂嬷嬷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殿下,可以让杜安在这解药上做一下手脚……让那贱婢服下后,表面上看去毒性似乎已解,人也渐渐好转,实则让其内里受损,假以时日,不显山不露水就能让其缠绵病榻,最终耗得她油尽灯枯……如此即可绝了后患,也不至于伤及您和世子的母子情分。”
此话正说到了欣悦公主的心坎上——她既无法容忍这个丫鬟,又不想逼死儿子,如此计策再好不过。
她疲惫地挥了挥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记得别露出破绽。”
桂嬷嬷领命,随即找到杜安,将自己的意图细细交代。杜安身为公主府的药师,为了给侯爷续命,这些年没少研究毒草药,对下毒之事甚是了解。他在已有的解药中添了一味药,确保药效一月后才会发作,随后将新药搅碎捣烂,与原有解毒药丸彻底融合。
一番忙活后,新的药丸终于做成。杜安将搓好的药丸递给桂嬷嬷,桂嬷嬷接过,满意地转身离去。
另一边,在别院等待解药的沈淮之早已心急如焚。郑太医的药虽能暂时缓解疼痛,却治标不治本,药效一次比一次短——这“九曲断肠散”的毒性,远比他想象中霸道。
没过多久,林怀音的腹痛再次加剧,郑太医的药彻底失效。看着她痛得死去活来,几次晕厥又几次疼醒,沈淮之目眦欲裂,却始终束手无策。他快步走到院中,翻身上马,正欲再去一趟公主府催要解药……
忽然,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沈淮之一愣,连忙让侍卫去开门。
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属下是公主府的赵乾,特意过来给世子送解药的。”
这声音落在沈淮之耳中,如同天籁。他翻身下马,接过侍卫递来的解药,转身就往房里冲。
解药装在一个小巧的瓷瓶里,赵乾在身后补充道:“世子,公主嘱咐过,这解药需一天一粒,连吃三天,方可彻底解毒。”
沈淮之应了一声,连忙就着温水,将药丸给林怀音喂下。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林怀音腹中的绞痛便轻了许多。郑太医凑上前来,细细为她把了脉,随后长长舒了口气:“姑娘真是命大呀,终于转危为安了。”
林怀音依旧有些虚脱,声音有气无力,精神却好了不少:“谢谢郑太医了。”
“你好好歇着吧,老夫这就告辞了。”郑太医对沈淮之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沈淮之叫来侍卫,叮嘱他务必安全送郑太医回府。
当院子重新恢复平静时,林怀音早已疲惫不堪,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已然湿透,湿乎乎的碎发贴在额际。
这模样让沈淮之的心头猛地一颤,恍惚间竟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仿佛很早以前,他也曾见过她这副脆弱的模样,恍惚间还伴有她低低的啜泣声。
是什么时候来着?沈淮之拼命地想,却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了,难道这些只是错觉?
沈淮之蹭了蹭她微凉的脸颊,将人抱起来走到浴房,打算清洗一下,然而还没等下水,小丫鬟就睡着了。
沈淮之无奈地摇头,于是亲自为她清洗,此时的他,没有一丝欲望,有的只是心疼和怜惜,他这辈子没伺候过人,但是伺候起小丫鬟却是毫不违和。
温热的水漫画过二人的周身,沈淮之心中充满了神圣,怀中的女子好像猫儿一般伏在他怀中,十分乖巧可爱,任他清洗。
沈淮之好似抱着稀世珍宝,宝贝得不行,轻手轻脚的,唯恐弄醒了怀里的人儿……
翌日,金銮殿。
殿外天光未亮,殿内已灯火辉煌,气氛庄严得近乎凝重。
一上朝,皇上还未开口,御史李响便迫不及待地手持朝笏出列:“皇上,沈大人私自离京、以权谋私、窝藏敌国细作一案,不知调查得如何了?”
李响话音未落,殿内官员纷纷暗暗抽气——这位李大人向来强硬,今日竟当着沈淮之的面,直接逼迫皇上给说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淮之身上。
沈淮之缓步走出朝列,他手持朝笏,沉声道:“李御史口口声声说本官窝藏敌国细作,不知你的证据何在?”
李响梗着脖子反驳:“此女来历不明,听说连户籍都是冒名顶替的!那被替换之人,左眉骨处有一红色胎记,而此女却无——若不是细作,又怎会如此?只需将人送与刑部审查,便可水落石出!”
沈淮之心中暗暗一惊:李响怎么连这些细节都知道?难道是自己暗中调查时被人盯上了?还是被调查的村民走漏了消息?他忽然想起,此前曾有人拿着画像让全村人指认,这般大张旗鼓,难免会引人猜疑。
更让他不安的是,自己暗中查人的事为何会走漏风声?难道侯府的暗卫中有人背叛了他?可他绝不相信李响有能力策反自己的人——若没猜错,李响定是受人指使。只是,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
沈淮之压下心中疑虑,面色依旧平静,沉声问道:“不知李大人从哪里捕风捉影得来的消息?”
李响没料到他会当面追问消息来源,神色微微一虚,随即又挺直背脊:“消息来源,老夫不便相告。沈大人只需知道此女身份有疑即可——她若不是细作,又何须冒用他人身份?”
此话一出,朝中官员顿时窃窃私语。冒用户籍本就是“硬伤”,若沈淮之今日解释不清,恐怕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