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似笑非笑,从后槽牙挤出几个字,“你刚才不是挺有劲儿吗?”
劲儿大得像个八爪鱼,生生黏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
林怀音一怔,瞬间明了他的意思,讪笑着解释道:“那个……那个算是个意外,人在面临危机时,往往能被激发出超乎寻常的潜能。”
见沈淮之依旧冷着脸,看来这个解释没有说服他,于是继续卖惨路线。
“奴婢小时候和小伙伴在家附近的河边玩耍,一不小心失足落了水,小伙伴们吓得四散奔逃,没人管奴婢的生死,奴婢被水流席卷着,拼命挣扎,大喊救命,呛了好几口水后,就开始不断下沉,就在奴婢无尽绝望之际……
她声音哽了哽,像是上了情绪,语气透出一言难尽的心酸,“终被附近一个村民看到,那个大叔跳下水,在激流中托举起奴婢,一次又一次往岸边推送,可是因为岸边的石头长满了青苔,十分光滑,奴婢几次尝试,都无法爬上岸……”
说到此,林怀音红了眼圈,因为这是一段真实的经历,只不过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她,而是儿时的小伙伴青青。
那天青青落水后,瞬间被水流吞噬,她在岸上,一边追逐着水流中的身影,一边大声呼救。
可由于水流湍急,附近的人没人敢往水里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青青在水中挣扎,眼睁睁看着她在不断下沉,眼睁睁看她消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大约十多天后,青青的尸体才从河的下游打捞上来。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青青浑身浮肿的样子,除了衣服还能辨认出一二,她的容貌已经面目全非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刺激到了她,她发誓要学游泳。不仅会游,还要游好,不仅自保,还能救人。
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流至腮边,滴入领襟……
“然后呢?”沈淮之追问。
林怀音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闷声道:“大叔用尽所有力气将我托举上岸,而他……他人却因体力不支……”
林怀音吸了吸鼻子,艰难地说出三个字“……溺亡了!”
虽然答案已在沈淮之的意料之中,可他听到这个结局,还是神色一暗,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林怀音暗暗观察,见他神色柔和很多,颇感安慰,又继续道:“奴婢虽已获救,可河水的冰冷、令人窒息的绝望永生难忘,所以从那以后,奴婢就十分畏水,所以刚才才会……才会如此失态。”
故事点完题后,她垂下眸子,紧咬下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望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也给奴婢一个继续伺候世子的机会。”
说完,她跪在地上以首叩地,静静等待答复。
可沈淮之并没作声。
林怀音迟迟等不到回应,又道:“世子要是不肯原谅奴婢,奴婢就……就……”
“就怎样?”沈淮之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波动。
林怀音一咬后槽牙,“奴婢就在这儿长跪不起了。”
她自认为故事足够生动感人,她的表现也十分真诚,希望能打动沈淮之。
沈淮之眸光深邃,沉默片刻,忽然道:“这次是认真的?”
林怀音抬头看向他,一脸茫然,什么认真的?他在指什么?
见沈淮之的眸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为什么看她的腿?
接着,沈淮之从袖中拿出一物扔在她眼前。
林怀音捡起来,原来是燕儿送她的鞋垫。
林怀音小脸微红,瞬间了然,原来他在质疑自己的诚意,认为她善于偷奸耍滑,巧言令色。
林怀音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就挽起了裤腿。
很快露出纤细的小腿,再往上是红肿的膝盖,裤子有些肥,只有薄薄的两层,里面并无其他垫子之类。
“奴婢对世子真心诚意,日月可鉴,还请世子收留奴婢。”
说完,她再次叩了下去,这次她用了“收留”两字,就好像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渴望主人的垂怜。
沈淮之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撩起裤腿,且没有丝毫羞臊之意。
虽说她是他的暖床,可两人之间并无肌肤之亲,她做出这种举动,为何如此坦荡?难道真当自己是他的人了?
沈淮之哪里知道,林怀音本就来自二十一世纪,在那里别说露个小腿了,公开场合露胸、露肩、露背、露肚脐的比比皆是。
林怀音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出格,表完忠心后,还在等着沈淮之的答复。
见小丫头跪在那里,沈淮之刚才还不觉得怎样,可见过她那红肿的膝盖后,竟然生出几分不忍。
“起来说话。”
“谢世子。”
林怀音连忙爬起来,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能让她起来,应该是没问题了。
沈淮之看着她,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刚刚那纤细而又匀称的小腿,那弧度堪称完美,既不丰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实,恰似春日枝头上饱满而圆润的果实,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继而,湖心亭中,紧紧缠在他身上,眼中充满惊慌,死活不肯下来那一幕也浮现出来……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把她扔湖里呢?
以他的功夫,任她扒得再紧,若真想把她扔湖里,也是轻而易举!
可他当时为什么没做?
即便现在身上还有着挂人的感觉……
一想到腰身被她紧紧缠住,体内便涌上一股燥热,身体也随之……
他低头,然后迅速背过身。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沈淮之又羞又恼,再次沉了脸色,冷声道:“出去——”
林怀音被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瞬就翻脸了?
见她迟迟不动,沈淮之不耐烦道:“听不见吗?出去——”
林怀音暗骂:什么人呀,如此阴晴不定!
她掩去眼中的失落,小心翼翼道:“世子还在生奴婢的气?”
沈淮之没好气,这丫头一肚子鬼心眼儿,谁知道又在打他什么主意,不耐烦地挥手道:“出去,出去!”
那嫌弃的语气就好像在轰一只苍蝇。
林怀音满眼失望,晶亮的眸子也黯淡下去,她又动了动唇,终是没敢再问,行礼道:“奴婢告退。”
明明感觉就要成功了,怎么忽然就翻脸了?林怀音百思不解!